《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12章·鼎紋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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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的陶甕碎了。岐山腹地的祭壇在暮色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息，七口陶甕如同沉默的守衛，排列成神秘的陣形。突然，第五口陶甕毫無征兆地炸裂，刺耳的碎裂聲打破了山間的寂靜。甕中黑血如噴泉般潑灑而出，濺落在古老的青銅星盤上，將原本鐫刻的二十八宿圖染成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透的古老預言正在蘇醒。

陶淵明指尖的《桃花源記》殘頁無風自燃，淡青色的火焰舔舐著紙張，“并怡然自樂“五個字化作灰蝶，撲向星盤中央的裂縫。殘頁燃燒時散發出奇異的焦香，混合著陶甕中黑血的腥氣，在空氣中交織成令人不安的味道。

“玄武七宿被污染了......“蘇軾按住瘋狂跳動的太陽穴，眉頭緊皺。竹簡烙痕在他皮膚下扭動，商紂王酒窖的記憶與眼前景象重疊。他的眼神中充滿震驚，青銅星盤的紋路，分明與烏蒙山溶洞中那口三足陶甕底部的裂痕一模一樣，仿佛跨越時空的某種神秘聯系正在顯現。

李清照的青銅酒樽突然自行傾倒，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樽中蓄了千年的那滴血懸在半空，緩緩拉長成一根金針，針尖直指星盤裂縫深處。眾人順著金針的方向看去，那里蜷縮著一只幼蛟，正撕咬半卷竹簡，鱗片在黑暗中泛著幽光。

“《酒誥》原典！“杜康玄袍上的赤水河圖騰驟然發燙，他的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恐懼，“文王用真言鎮壓的......“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壓力從祭壇四周涌來，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操控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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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蛟抬頭，金綠色的豎瞳里映出眾人身影，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它口中竹簡突然展開，浮現出猩紅文字：“祀茲酒，惟天降命“——正是《酒誥》開篇?？赡前俗终嫜源丝陶缓谘治g，每一筆劃都爬出細小的青銅菌絲，如同邪惡的觸手在吞噬著古老的智慧。

“它在吃周禮！“劉伶想撲上去，卻因醉步踉蹌險些摔倒。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驚恐地發現皮膚下青筋已變成鎖鏈狀，與星盤青銅紋如出一轍。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心頭，他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某種邪惡力量侵蝕。

幼蛟嘶鳴，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岐山洞窟突然震顫，地面開始龜裂，六根青銅柱破土而出。每根柱上都纏著一條被剝皮的蛟龍尸，龍角釘著刻有鼎紋的甲骨。鮮血順著青銅柱滴落，在地面匯聚成詭異的圖案。最粗的那根銅柱頂端，坐著無唇巫祝的干尸，手捧半片商紂王的青銅面具，空洞的眼窩似乎在凝視著眾人。

“酒神血脈......“干尸的頜骨咔咔開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拿來......養鼎......“風掠過祭壇，卷起一陣沙塵，將這恐怖的場景籠罩在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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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金針突然刺入星盤裂縫，動作快如閃電。幼蛟慘叫翻滾，咬住的《酒誥》殘卷脫手飛出。李白眼疾手快，青蓮劍挑住竹簡的瞬間，劍穗玉墜“啪“地炸裂——里面藏的并非玉石，而是一粒周文王親釀的酒曲！

酒曲墜入星盤血跡，“嗤“地燃起幽藍火苗?；鹧骓樦嚆~紋路蔓延，將六根銅柱上的蛟尸燒得滋滋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臭味。無唇巫祝的干尸卻哈哈大笑，摘下面具露出空蕩蕩的顱腔——里面盤踞著一條雙頭小蛟，正啃噬他的腦髓化石，場景令人作嘔。

“文王以為......“干尸用指骨敲擊顱腔，發出空洞的回響，“滅商就能斷蛟根？“話音未落，銅柱突然扭曲變形，化作六只青銅巨手抓向眾人。巨手帶著凌厲的風聲，仿佛要將他們捏成齏粉。

杜康撕裂胸前衣衫，赤水河圖騰金光暴漲，在眾人腳下匯成一條虛幻的河道。河水奔騰咆哮，沖垮三根銅手，卻被剩余三只巨手扼住源頭。陶淵明突然撕下《桃花源記》最后三頁，眼中閃過決然的光芒。

“漁人......“他將“不復得路“擲向火焰，聲音堅定有力，“......該醒了！“燃燒的紙頁在風中飛舞，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要打破這詭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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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頁焚盡的剎那，星盤中央裂開深淵，黑暗如同巨獸的口器，仿佛要將一切吞噬。眾人在墜落時，蘇軾看見幼蛟正被青銅菌絲吞沒，它的掙扎逐漸變得微弱。它啃噬過的《酒誥》殘卷飄在空中，字跡正被黑血改寫：“祀茲酒，惟蛟降命“。竹簡烙痕在他顱內尖叫，撕裂出新的預知畫面：

屈原在汨羅江畔摔碎蛟紋酒器，江水翻涌，仿佛在為他的命運悲鳴；李白于安史之亂中劍斬醉蛟，劍光閃爍，血花飛濺；赤水河底沉睡著三千具青銅酒爵，每只爵底都刻著鼎紋，仿佛在等待著蘇醒的那一刻。

“鼎紋是活的......“墜落中他抓住李清照的手，聲音急促而顫抖，“它在每個朝代都......“然而，他的話被呼嘯的風聲打斷。

深淵底部突然亮起桃花，粉色的光芒驅散了部分黑暗。眾人重重砸進一片酒窖，酒窖中彌漫著濃郁的酒香，陶土酒甕沿墻擺放，每個甕身都刻著相同的詩句。劉伶撞碎某個酒甕時，甕中陳釀潑灑，空氣中突然響起《詩經·七月》的吟唱：“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案杪曈茡P，卻帶著一絲悲涼，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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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盡頭坐著一位老者，他佝僂著背，正在陶坯上刻字，身旁火塘里煅燒著半成型的青銅爵?；鸸庥痴赵谒哪樕?，勾勒出歲月的痕跡。聽到動靜，老者抬頭露出被熏瞎的雙眼——眼窩里跳動著兩簇酒火，神秘而詭異。

“文王第七子，“杜康按住胸口的圖騰，語氣中帶著敬畏，“造酒始祖叔度？“老者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手中的陶坯突然浮現鼎紋，紋路與眾人身上的烙印產生共鳴。蘇軾腕間的竹簡殘片自動飛向陶坯，在表面拼出完整的《酒誥》真言。真言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青銅噬心......“瞎眼老者將陶坯放入火塘，聲音低沉而沙啞，“......唯酒可醫?！盎鹕嗤虥]竹簡的剎那，眾人身上的青銅紋路同時灼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皮膚下穿梭。李清照突然明白——這痛楚與烏蒙山溶洞里，儀狄父親骸骨最后傳遞的感覺一模一樣，其中似乎隱藏著解開謎團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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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突然劇烈搖晃，塵土紛紛從頭頂掉落。無數青銅爵從梁上墜落，每只爵底都睜開蛟龍獨眼，眼神中透著邪惡與貪婪。陶淵明抓起燃燒的陶坯，火光中浮現出西周末年的圖景：周幽王正將蛟龍角制成的酒器遞給褒姒，烽火臺上的狼煙升起，預示著王朝的覆滅。

“鼎紋要改寫的......“瞎眼老者突然咳出青銅渣，身體劇烈顫抖，“......不僅是《酒誥》?！八穆曇粼絹碓轿⑷?，仿佛生命正在流逝。

杜康扯下玄袍裹住燃燒的陶坯。布料化為灰燼時，赤水河圖騰已烙在陶坯表面，與鼎紋纏斗出刺目金光。光芒照亮了整個酒窖，也照亮了眾人堅定的臉龐。

“去春秋！“李白劍指陶坯映出的新畫面，眼神堅定，“找管仲破局！“眾人沖向火塘的瞬間，地窖坍塌，石塊紛紛墜落。最后映入眼簾的，是瞎眼老者被青銅鎖鏈拖入地底的殘影，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個未解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