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晨曦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金磚地面上。謝霜序站在文官隊列的末尾，垂首斂目，眼神悄悄瞥了一眼上面，皇帝面色陰沉的聽著左都御史江臨煕的奏報：
“陛下！”江臨煕手持玉笏，聲音洪亮，“臣彈劾禮部科舉舞弊，縱容賤籍伶人混入貢院，玷污掄才大典！今晨放榜，竟有戲子聞笙高居第七，引發士子嘩變，差役持刀傷人，血濺貢院！此乃國朝開科取士二百年來未有之丑聞，若不嚴查，恐寒天下讀書人之心啊！”
話音未落，朝堂已是一片嘩然。今日這事大臣們早有耳聞，只是聽御史在這一說，難道真是禮部？眾人都向禮部尚書程青文看去，他早已嚇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浮出薄薄汗珠。
此時朝堂上除了他，還有一人也是滿頭大汗，這人正是站在謝霜序前面的給事中周濤，他悄悄的抹掉眼睛上的汗珠，看了一眼皇帝旁邊的周公公，剛好迎接上周公公伶俐的眼神，嚇的他又低下頭去。
這一幕早就被陸清月盡收眼底。
“竟有此事？“皇帝終于直起身子，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光，“禮部作何解釋？“
程大人慌忙出列，聲音顫抖：“回，回陛下，臣等閱卷時皆是糊名譽錄，確實不知聞笙身份。其文章經義俱佳，才取中第七……”
“荒謬！”江臨煕厲聲打斷，“《大周律》明令禁止伶人應試，難道禮部在檢查考生浮票的時候沒看出來嗎？”
問的程青文臉色一會青一會紫的，他只管吩咐下去，哪里會知道是怎么檢查的。
“禮部竟敢如此玩忽職守！臣提議，直接卸掉程尚書的職位，讓給有擔當的人來。”
“你……”沒想到御史真的直，氣的程尚書臉紅脖子粗，連忙跪下：“臣的確有管理不當之責，但是這事不單是禮部之事，主負責人可是三位考官。”
謝霜序就知道會有這出，連忙移步跪下，同她一起的還有周濤，他顫顫巍巍道：“陛下明鑒，微…微臣只負責巡查，閱卷。這檢查浮漂之事是謝大人的事，”周濤小聲的對謝霜序說，“謝大人，你趕快說啊！”
“啟稟陛下，臣的確是負責這件事，可是在檢查聞笙的浮漂時，上面的身份的確不是戲子，但是這個身份在表明時是由禮部閱覽的。”
謝霜序在被告知要擔任主考官之時，就做好準備，在自己負責的領域細致的不能再細致。
不過在檢查聞笙的浮漂時，就覺得此人有些耳熟，當時沒想起了，今天他們說戲子時，她想起了在江府時看那雙眼睛。
“謝大人是懷疑我舞弊嗎？”程尚書質問道。
“尚書大人，下官可沒有這樣想。”謝霜序回答。
“你……”程尚書看向陛下眼里的怒氣，嚇的趕緊跪下，“陛下，臣冤枉啊！”
“好個冤枉。“皇帝冷笑一聲，“你們個個都喊冤，都無辜，難道這件事是朕干的嗎？”皇帝將手在重重拍在案上，大殿內霎時鴉雀無聲。
百官瞬間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手肯定很疼，謝霜序心想，她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陸清月搶先一步：“陛下，既然問不出結果，不然就讓讓禮部與謝大人一起查案，由臣坐鎮，江御史監督。既可以查出舞弊之人，也可以讓他們自證。”
謝霜序瞳孔微縮，不愧是當朝最年輕的首輔，一出口就解決了問題，她實在有些佩服。
皇帝顯然很滿意這個折中方案：“準奏。此事就交由陸卿與周卿共同查辦，還有禮部，三日內給朕一個交代。“說罷起身欲走，忽又想起什么，轉頭問道：“那個戲子現在何處？“
“回陛下，聞笙今晨本要來吏部登記，聽聞騷亂后已不見蹤影。“吏部尚書連忙回稟。
“抓回來。“皇帝輕飄飄丟下三個字，拂袖而去。
“退朝”隨著太監尖利的唱喝，群臣如潮水般退出大殿。
謝霜序回去時想著剛才的事情，她該怎么才能自證呢？江臨煕或許知道此人，去問問，她想的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在皇宮里迷路了，謝霜序這才注意到四周環境幽靜，遠處宮墻高聳，顯然已偏離了主道。
“大人可是迷路了？”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在謝霜序身后響起，她轉身看了過去，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入雕刻般五官分明。黑色的頭發高高束起，劍眉下是一雙細長的狐貍眼。他又拿一把扇子，放著胸前扇著，淺淺一笑，只一剎那，便足以蠱惑人心。
謝霜序有些看呆了，一男的張那么漂亮干嘛。“本王臉上可有東西，竟然大人看了這么久？”沒錯來人正是五皇子景賢，他往謝霜序跟前湊了湊。
謝霜序看著放大的五官，回了神，往后撤了一步，這才后知后覺，他剛剛自稱什么？本王？五皇子？謝霜序心中一凜，迅速斂去眼中的驚詫，有又點早就料到的坦然，垂首行禮道：“下官一時失禮，望王爺恕罪。”
景賢輕搖折扇，笑意盈盈地打量著她：“無妨。只是大人方才盯著本王看了許久，莫非是認識本王？”
謝霜序暗自思忖，傳聞五皇子因幼時高燒而癡傻，可眼前之人分明清醒得很。她謹慎答道：“下官只是初見王爺天人之姿，一時失態。”
“哦？”景賢微微瞇起那雙狐貍眼，語氣意味深長，“猜出我是誰了？”
廢話，你都自曝了，我想不知道都難。
“那想必大人已經知道本王是裝的，既然如此大人也只能活到今日了。”
謝霜序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景賢忽然合上折扇，直刺過來，抵在她的喉嚨上，停了下來。
謝霜序緊閉雙眼，全身都有些僵硬，汗毛豎起，一陣薄荷的香氣鉆進鼻孔，睜開眼睛，對上了景賢的狐貍眼。
“大人的毛孔怎么比女子的還細，這喉嚨也這么小？”他的扇子沿著脖頸向下，謝霜序此時滿身冷汗？這景賢怎么比陸清月還恐怖。
“大人這胸部……”
謝霜序趕緊向后倒了下去，一把手卻攬上腰間，緊貼在景賢身上。
我靠！救命啊！
“這腰也很細？”景賢附在謝霜序的耳邊，激的她一激靈。
接著景賢又說了一句，讓她僵在此處。
“本王知道大人其實是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