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穿越元尊成為時(shí)間之祖
- 鳳血染梧桐
- 4625字
- 2025-05-17 12:55:58
周妧的話像一根細(xì)針,冷不防刺進(jìn)楚明淵心口。但他是何許人也,瞬息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
用邏輯的方法分析,周妧的性格是十分矛盾的。
她內(nèi)心極度敏感,敏感得能察覺旁人最細(xì)微的情緒,卻又對惡語閑言渾不在意;同時(shí)她又十分地知恩圖報(bào),受一分恩,便恨不能剖心相報(bào),甚至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說她“傻”嗎?倒也或許對。
可偏偏……正是這份近乎執(zhí)拗的“傻”,讓楚明淵甘愿護(hù)她周全。
而人做到這種地步,便也不再叫傻了,叫赤誠。楚明淵不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無論是前世,還是天源界人心皆是趨利的,可她卻自成因果——
你予她三分暖,她便還你一整座暖爐。
你予她好,她便予你更好。這樣的正反饋,叫人如何不貪戀?
如果有人還不貪念,那楚明淵便會覺得他又壞又蠢。
功利的講,這是回報(bào)率超百分百的生意;不功利的講,這種寶藏女孩,如果你不珍惜,那有的是人替你去珍惜。
在楚明淵看來,這般熾烈的情感態(tài)度,必是有所圖謀之人才會有的。
其他人所求為何,他不得而知。但面對周妧,他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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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別難過。”
“我生來便帶著晦暗……若哥哥為我落淚,只怕這陰影也會攀上你的衣角?!?
【我的摯愛親朋,我最可愛的妹妹。你可是圣龍命,怎會是晦暗的呢?還有,你想啥呢?這么想要我哭?!?
【你這么一說,反倒顯得別人不那么可憐。】
或許是因想到大周祖祭,想到即將遇見某個人兒,楚明淵的心思活躍了不少,這落在臉上便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周妧的尾音一點(diǎn)點(diǎn)淡了,如同燭芯將盡時(shí)那抹搖曳的光,還未觸到耳畔,便已隱入黑暗。
她真的、真的,不想
——不想成為哥哥的包袱。
“哥哥……答應(yīng)我,好不好?”
“別再管我了?!?
“就讓我……安安靜靜地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反正……”她垂下眼,長睫在蒼白如紙的臉上顫了顫,像瀕死的蝶,“這偌大的大周,又有誰真的在乎過一個周妧呢?”
【楚明淵覺得有必要糾正周妧的錯誤思想?!?
有時(shí)周妧也會去想,這上天為什么要使她生于皇家,讓她出生就是所謂的天潢貴胄。
明明這世上沒有修煉天賦的凡人是何其的多,這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善斨鞯慕鸸?,這尋常事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宮墻內(nèi)外,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比刀劍更傷人。朝臣們恭敬行禮時(shí)低垂的眉眼下,藏著的究竟是憐憫還是譏誚?市井坊間,百姓們交頭接耳間,又將她的事跡添了多少油醋?
“聽說了嗎?那位公主殿下......”
“噓——小聲些......”
金枝玉葉的身份像一面放大鏡,將她的平庸照得無所遁形。大周疆土千里,王城街巷縱橫,她的“美名”卻比驛馬跑得還快。
這倒真是應(yīng)了那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只不過傳到百姓耳中的,是加了蜜糖的嘲諷,裹著恭敬的輕蔑。
如果換做哥哥,他肯定會說: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家喻戶曉吧,并安之如怡。
【哦,或許在他們眼中哥哥也是一個不能開脈的廢人吧!】周妧譏諷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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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妧不再壓抑淚水,使之如洪水決堤。
楚明淵的手臂變得濕熱。
【想死?】楚明淵故意在周妧耳邊咬牙切齒的道,【我不準(zhǔn),除非哥哥死在你前頭?!?
楚明淵無比想讓自己強(qiáng)硬起來——他要是霸道總裁就好了,這樣兩句話就能讓女人回心轉(zhuǎn)意。
周妧的所言,實(shí)在令人有點(diǎn)心驚膽顫。試想一下,一個自幼安安靜靜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有一天竟毫無怨言地背負(fù)所有本不該屬于她的罪責(zé)——不顧自己單薄的身軀,是否承受得住。
你作何感想?
這不是賭氣,不是試探——而是真正看透生死后的平靜。楚明淵甚至覺得,她仿佛隨時(shí)都會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此刻,少女哭泣的眼淚,比任何誓言都更重。假如他溫柔的松手,周元真的會毫不猶豫地走向死亡。
可惡!他明明最討厭這種題材的小說。為什么,他要經(jīng)歷這么狗血的事情。
楚明淵垂眸望著懷中少女,眼神復(fù)雜難辨。
哎,算了,認(rèn)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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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妧兒?!鼻赜竦吐曒p喚,走到周妧身旁,指尖輕輕撫過她微涼的臉頰,聲音溫柔卻堅(jiān)定。
秦玉捧起了周妧的臉,強(qiáng)迫她看向自己,看向自己的眼睛——baby,look mye eyes,tell me,tell me!
“妧兒,答應(yīng)母后,別再想‘死’這樣的事,好不好?”
“你若是這樣想,才是真正給你哥哥帶來不幸?!?
楚明淵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
是啊,是啊!
母后說的對,母后英明!
“哥哥可以不要這身修為,可以不要什么萬丈光芒——但哥哥的生命里絕不能沒有你。”
“……不能沒有我的周妧?!?
楚明淵輕輕摩挲她的眼角,拭去已落的淚。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說出這么油膩的話來,明明他不擅長這類表達(dá)。
生活已艱難至此了嗎?需要靠自己出賣情感了嗎?
他得給周妧上點(diǎn)強(qiáng)度了,不然老愛想些不切實(shí)際的東西。
接下來,他要對其進(jìn)行“以愛為名”的情感綁架
——他要做回那個卑劣的自己。
那樣才符合他的人設(shè),才活的安逸。
“周妧,你若離開,哥哥會茶飯不思,會日夜憔悴……那對哥哥來說,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zāi)?!?
“所以,周妧——”
“答應(yīng)哥哥,別再去想這些,好嗎?”
“或者說,答應(yīng)我——就當(dāng)是為了哥哥......活下去?!?
語畢,楚明淵代替秦玉,抵著她的額頭,呼吸交錯。
有人轉(zhuǎn)過身去,有人望過來。
此刻,世界只剩兩人溫?zé)岬暮粑豢椩谝黄稹K腥硕计料⒌却軍€的回應(yīng)。
秦玉的視線如沾了墨的筆,在這一幕上久久凝滯;周擎指節(jié)輕叩大腿,眸底思緒沉浮。
而秦師早已退至簾角陰影處,枯瘦的身形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七十年的光陰橫亙眼前,少年的情愫于他,不過是隔世的風(fēng)月了。
想他當(dāng)年也是風(fēng)華正茂的青年才俊,可比這小子風(fēng)流多了……哎,老了,老了——他這類年逾古稀之人,終究不宜旁觀少年人的糾葛。
想也無用。
秦玉靜默地注視著楚明淵一步步瓦解周妧的心墻,始終未發(fā)一言。
或許,被這場溫柔攻勢擊潰的,遠(yuǎn)不止周妧一人。
此刻,楚明淵目光灼灼地望向周妧——他在等,等一個足以融化最后冰層的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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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妧脫身后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像初春湖面最后一片薄冰,明知下一秒就要消融,仍固執(zhí)地映著天光。
而冰終究化了。
它帶走了所有溫度,只留下一灘再無法凝結(jié)的水,無聲滲入塵埃。
水往低處流,能夠順著河道逃離,可她卻走不了。
“哥哥,你錯了。”
“你還有靈晞姐姐,還有幼微學(xué)姐……可我,只有你。”
【靈晞姐姐是哥哥的親妹妹,幼微學(xué)姐,也是被哥哥救贖的人。但,她們與小妧不同,她們天資卓絕,而我……只是蕓蕓眾生里的庸人罷了。
她們是明月清風(fēng),而我……不過是墻角的塵灰?!?
想到這,周妧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將散的霧:“若沒了哥哥……小妧的心,要空一輩子?!?
【我的這顆心,除了哥哥,再裝不下別的光了,真不想傷心一輩子。】
她被霧迷住了雙眼,快看不真切。
“可哥哥若沒了小妧……”她輕輕摩挲著袖口的褶皺,像在撫平某個看不見的傷口,“至多難過一陣子罷。”
“一陣子的痛……”窗外的雨絲斜斜劃過,在她眼底映出細(xì)碎的光,“終歸是忍得住的?!?
周妧見過太多生死。
市井街頭的白幡,墳前枯萎的野菊,還有那些漸漸不再被提起的名字——這世間從沒有什么傷痛,敵得過時(shí)光的消磨。
活著的人總要繼續(xù)往前走。她的哥哥……更不該為誰停留。
【這人間本就是遺忘堆砌的墳場——哥哥合該走在最光亮的路上?!?
她抬起手,指尖輕輕抵住他的心口,像在安撫一道尚未成形、卻注定要裂開的傷。
怨龍毒在她掌心游弋,如活蛇般蜿蜒盤繞,她卻恍若未覺,只是緩緩合攏手指——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些即將到來的痛,一并攥碎在掌心里。
“一時(shí)的陣痛……”她攤開手掌,怨龍毒的暗紋在蒼白的肌膚下隱隱搏動,“就像小妧體內(nèi)的毒,三年一發(fā)作……小妧熬得住,哥哥定然也能?!?
她的指尖又在他心口畫了個小小的圈,像要圈住所有未出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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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怨龍毒在皮下游走時(shí),周妧總是微笑——“你看,它和小妧一樣……都很乖,不會鬧太久的。”
怨龍毒的紋路如荊棘刺入她掌心,她卻將手收得更緊——“痛慣了的人,反而最懂怎么忍……哥哥,小妧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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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女兒摟進(jìn)懷里。她的妧兒啊——明明自己滿身傷痕,卻還想著如何替別人止痛。
她的妧兒……怎么偏偏就學(xué)不會喊疼呢?
周擎站在一旁,素來威嚴(yán)的面容罕見地顯出幾分無措。
寬厚的手掌幾番抬起,最終卻只是沉沉落下,在內(nèi)心化作嘆息:“妧兒……”
“是父王無用。”
“竟讓你……連愛都不敢?!?
使你失運(yùn),迫你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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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淵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他竟被自家妹妹逼到這般境地。猝不及防。他幾乎要?dú)庑α恕?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周妧三言兩語刺得潰不成軍。那些曾讓他暗自得意的籌謀,此刻全成了笑話。
原來這世上最可怕的,從來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能一眼看穿你所有軟肋的妹妹。
尤其是周妧。她甚至不用開口,一個眼神就能讓他丟盔棄甲。
這份近乎鋒利的聰慧,讓他既心疼又無奈——心疼是真的,不喜……自然是假的。
但他永遠(yuǎn)不會承認(rèn)。
“傻妹妹……“楚明淵輕嘆一聲,希望用這一句話,來將周妧小心翼翼筑起的所有防線擊碎。
他只能用這樣的言語,來否定周妧之前說的話。
“靈晞和幼微……也是你的?!?
“你不止有哥哥……還有父王,還有母后。”
“我們都愛你……遠(yuǎn)比你以為的,要多?!?
“哥哥。”周妧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壓得人胸腔發(fā)疼。
話語輕若鴻毛,卻承載著千鈞之重。羽毛是輕的,可藏在里面的情意……卻比泰山更重。
楚明淵瞬間握住了她的手,指節(jié)收緊,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散。
他不敢再讓她說下去了,自己的CPU已經(jīng)過載。他何時(shí)同女孩子說過如此之多的體己話。
“哥哥在。”楚明淵話語堅(jiān)定,“只要周妧想,只要周妧喊,哥哥就永遠(yuǎn)在。”
楚明淵從未如此慌亂過——他只想快點(diǎn)結(jié)束這場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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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淵抬手,指尖輕輕抵在周妧唇上,止住她未竟的話語。
目光轉(zhuǎn)向周擎與秦玉,眼底銳光乍現(xiàn)——父王,母后,該你們了。
我頂不住了。
眾所周知,帝國主義通過侵略行為轉(zhuǎn)移國內(nèi)矛盾,本質(zhì)是資本主義發(fā)展到壟斷階段后,為緩解其內(nèi)在危機(jī)而采取的對外擴(kuò)張策略。
楚明淵已在周妧心中攻城略地,幾近壟斷了她的愛——可這壟斷的愛,卻像帝國主義掠奪的殖民地一般,表面占據(jù),內(nèi)里裂痕依舊。
他越是擴(kuò)張這份感情的疆域,越暴露其本質(zhì)的脆弱與危機(jī)。正如壟斷資本主義的對外侵略,能轉(zhuǎn)移矛盾,卻治不了根源的頑疾。
所以說,這哪里是愛?分明是情感帝國主義——他以溫柔為艦炮,以占有為條約,把周妧的心變成不平等的通商口岸。
他筑起的愛像列強(qiáng)的租界,界碑內(nèi)燈火輝煌,界碑外仍是她未被馴服的、野草般的舊河山。
既然無法內(nèi)部調(diào)和,那就只能繼續(xù)效仿帝國主義的做法,將矛盾向外轉(zhuǎn)移。
楚明淵唇角微揚(yáng),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暗光浮動,如深淵之下蟄伏的獸,窺不見底。
——就決定是你們了。
“父王,母后……”
楚明淵用不容拒絕的話語問詢,“這一次,你們總該告訴小妧,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吧?”
空氣驟然凝固——楚明淵以極其抽象的方法,將劇情掰正,試圖讓命運(yùn)回到正軌。
實(shí)在是命理難違,天數(shù)難改!
他盡力了!
周擎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深深的悔恨與痛楚,秦玉也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終于,周擎緩緩上前,顫抖的手掌輕輕撫上周妧的發(fā)頂——
“妧兒……”他的嗓音沙啞得幾乎破碎,“你可知道……”
“你是我周家的圣龍。”
周妧怔住了。
她茫然地睜大眼睛,仿佛聽不懂這簡單的幾個字。
……圣龍?
你是說我?
別開玩笑了,父王。
有她這么倒霉的圣龍嗎?
不僅體內(nèi)八脈找不到,還連累自己的哥哥與她一同陷于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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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周妧竟信了。
她望著周擎臉上深刻的痛悔——那絕非作偽的神情。
這讓她不得不信。
周妧嘴角牽起一個恍惚的弧度,不像哭,也不像笑,倒像被命運(yùn)戲耍到極處,連悲喜都模糊了的,一片空白。
此刻,那些關(guān)于生死的念頭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遙遠(yuǎn)。
她只是睜大了眼睛,安靜地等待著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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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殿內(nèi)蔓延,連呼吸都凝滯成霜。
許久,周擎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十五年來的悔恨都壓進(jìn)肺腑,才終于擠出那句,“妧兒……”
“你可知你體內(nèi)的怨龍毒——”
“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