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異數，哥哥！”祖龍的聲音突然變得像熔化的黃金，溫暖而危險，“一個知曉未來的變化的異數哥哥……”

祖龍的龍軀突然透明化，露出內部流轉的萬千星河，或許還要更多，“哥哥，你或許正是這個宇宙需要的變數。”

融化的黃金？

我對祂似乎很有價值，楚明淵忍不住地聯想到。

龍爪探來時，楚明淵看見爪尖凝聚著紫金色的一大團的血。

血在跳動！

這是要給我的嗎？

當這團包含著時間本源的一大團的血落在楚明淵的靈魂中時。

無數陌生的記憶轟然炸開——他看見自己盤踞在時間長河的源頭。

赤紅的龍身纏繞著現在、過去和未來。

他看見龍爪探來前……不，那不止是一大團的血，那還是祖龍的心臟

——他看到，那顆跳動著的心臟，代替他失去的心臟為他而跳動！

他會擁有身體！

他突然想看看自己未來會長什么樣。

“我會將你與天源界的時間的本源相連，哥哥。”

祖龍的形體開始模糊，像是正在被無數的歲月分攤，“你將成為燭龍……”

祖龍的聲音突然出現卡頓，如同受損的錄音，“但你的靈魂太弱……我只能將你送到十萬年后。”

十萬年后，是劇情的主線時間嗎？

楚明淵的疑問剛出口就碎成光點。

“哥哥，請記住...你蘇醒之日，就是周元圣龍氣運被奪之時”，祖龍的聲音越來越遠。

楚明淵感覺自己正在被拉長。

他同時存在于混沌初開與現世終結。

不，現世沒有終結！

每個時間點上的“他”都在齊聲發問：“燭龍？那不是傳說中的時間之祖嗎？”

“正是。”所有時間線上的祖龍同時笑了。

這個笑容讓楚明淵毛骨悚然至不能理解——他看見龍吻邊緣有黑霧滲出，“哥哥，你需要等待……等到時空裂隙被命運之力撕裂時……”

黑霧？

你不會黑化了吧？

混沌突然凝固成紫金色的水晶，將楚明淵封存在時間夾層中。

在意識消散前，楚明淵聽見祖龍最后一句帶著金屬銹味的低語：

“而我也將自怨恨中重生。”

楚明淵總覺得，那股銹味大抵是來自祂的血。

大抵是？

黑暗再次降臨！

這次，連時間好似都停止了流動。

……

混沌之中，時間失去了意義。

時空在此處凝固，化作一片虛無。

紫金色的鱗片在此處緩緩的交織，而那枚逆鱗則凝結成半透明的水晶繭。

它靜靜懸浮在時空裂隙之中，宛若一顆沉寂的孤星。

——星辰。

這個詞讓人浮想聯翩。

讓人聯想到一句話:我們皆是星辰的余燼。軀殼里的每一粒原子，都曾在宇宙深處燃燒，穿越億萬年的孤寂，最終匯聚于此。

繭內，紫金色的光芒如呼吸般明滅。

祖龍之心懸浮于混沌中央，幾處龍心室交替舒張，每一次震顫都擠出濃稠的紫金龍血。

在最古早的一些學說里，人們就曾認為血液是由心臟所泵出的。

這完全沒有科學依據。因此，它被推翻了。

但在這里，它成為了可能！

那些濃稠的血液自龍心中流出后并未墜落，而是沿著某種古老的軌跡蜿蜒的游動。

這似乎說明，這里的環境很特殊。

蜿蜒游動的龍血在虛空中勾勒出幼龍的雛形——纖薄的龍脊尚在生長，鱗爪如嫩芽蜷曲，眼瞼緊閉如未綻的花苞。

為什么，這么形容？

或許是因為祂的性別是個謎。

可哪怕這樣，這龍形依舊未能穩固。

很快，祂開始退化、重演——這是人類胚胎在母體子宮中發育時經歷的步驟。

祂的脊椎突然發出如琉璃碎裂般的輕響，龍鱗更是如秋葉般被節氣所剝落。

威嚴的龍首開始軟化塌陷，先是吻部回縮，漸漸塑成嬰孩飽滿的額線。

接著，蜷曲的尾椎一節節消融。

最后，取而代之的是人類幼子粉嫩的趾尖。

當最后一點龍類特征化作胎脂時，虛空里好似響起清亮的啼哭。

祂能如同祖龍一般在混沌里發聲了。

祂正沿著時光長河溯游而上。

祂要褪去龍形！

祂欲重歸人身！

——祂在繼續“生長”！

嬰兒柔嫩的肢體如竹節般抽長，骨骼伸展的脆響在混沌之中清晰可聞。

為什么會是竹節？

這是因為竹子的生長速度極快，往往三天兩頭就能躥個幾米，轉瞬之間就已變了模樣。

同理，轉瞬之間，繭中的嬰兒也變了模樣。

從幼童長成少年，肌肉線條如刀刻般的浮現，下頜的弧度也逐漸的鋒利……祂在塑型。

至于祂會長成什么模樣，天知道。

少年垂落的黑發間，幾縷紫金流光游走，恍若未熄的龍息。

祂現在不會噴火。

時間在祂身上奔涌。

少年人拓成青年人，肩背寬厚如龍翼舒展；

又衰頹為暮年，霜白的鬢角卻突然泛起奇異光澤——皺紋如退潮般消散。

最后，蒼老軀殼破碎成萬千光點，坍縮回那個蜷縮的嬰孩。

這很物理，這就是

——楚明淵。

祂非龍非人。

祂亦龍亦人。

胸腔深處，祖龍之心仍在搏動。

它還在蒸！

祖龍之心每一次的收縮，都泵出璀璨的星砂——那不是血液，而是凝練的時光。

星砂在繭內流轉，漸漸織就一片旋轉的銀河，將幼小的身軀輕柔托起，如同母胎中的羊水。

銀河也是河，是河就有水？

是水為什么就不能是羊水？

——十萬年。

這點時間，對亙古的混沌不過須臾。

但，對繭中沉浮的靈魂卻是永恒的煎熬。

祖龍之血反復熔鑄祂身為人時的骨骼。

時間的本源沖刷著祂每一條新生的脈絡。

記憶碎成了星芒而后又重組。

他時而看見自己站在斑馬線上，指間《元尊》的書頁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他時而聽見貫穿顱骨的剎車聲，混合著祖龍臨終時沙啞的龍吟。

金屬的銹味在舌根蔓延，取而代之的則是祖龍最后的那句低語——

“而我也將自怨恨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