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霜在寧遲昭的口袋里摸到了把鑰匙。
試探的用鎖插上別墅大門,意外的打開了,毫不拖沓的把寧遲昭扛起來,進了房子大門。
南霜本以為里面很大,但沒有想到寬的能容納個游泳池,月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海邊的貝殼,亮晶晶的。
這也讓她實在找不到寧遲昭的臥室在哪。
干脆隨便進了間房,肩膀一松,把他丟在床上,力氣太重,導致寧遲昭輕哼出聲音,身體不自覺的縮成一團。
脆弱的像個孩子。
此刻寧遲昭的臉白到病態,恐怖,像尸體,放在亂葬崗也毫無異常,如同惡鬼,沒有任何血色。
很快,身上的鮮血染指了床,被套,枕頭,狼狽不堪,本是潔白的顏色,此刻刺眼的紅色矚目奪睛,很難不讓人忽視。
南霜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似乎有些太用力了。
她正打算去翻開寧遲昭的傷口,突然手腕被攥緊,青筋爆開,重的仿佛要捏碎她的腕骨,把她撕裂。
“煙……”寧遲昭猛的睜開眸子,眼底一片猩紅,咬著帶血的唇瓣,咬牙擠出了這個字,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南霜被這話氣笑了,恨鐵不成鋼的瞧著人。
都快死了,還想著那幾根煙,有命拿沒命抽。
裝作聽不見,低頭拿起柜子旁邊放著的藥箱,作勢要把他的衣服掀開。
寧遲昭抗拒的伸手推她,眸光混沌卻又帶著暴戾,渾身帶刺樣。
聲調陰郁溢出,格外瘆人:“滾開!”
負傷之人自然是推不動南霜的,甚至寧遲昭的雙手被她反扣在頭頂上,隨便拿了根丟在床邊的皮帶,干凈利落的給人綁上了。
拍拍寧遲昭的頭,“安靜點。”
卻沾了滿手血,黏糊糊的。
寧遲昭眼眸瞪得圓圓的,慍色漸濃,眼尾泛紅,睫毛不停煽動著,咬牙切齒,一股無名火從中冒起,心里瘋了般叫囂著要挑斷南霜的手筋。
從來沒有哪個人敢這樣對他。
寧遲昭的傷口猙獰無比,大大小小的裂口交錯在肌膚上,觸目驚心,甚至已經整塊肉攪在了一起。
他的腰肢猶如雕刻,線條柔順富有力量,帶著男人濃烈的荷爾蒙。
這本該是完美的,可也布上了傷疤,有些剛剛愈合,卻因為暴力扯動,又鮮血淋漓,照應了曾經不堪回首的黑暗,誰也想不到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顯而易見,受傷這種事,寧遲昭不是第一次有了。
費了好大功夫,南霜才把寧遲昭身上的傷口包扎好,貼心的給他把衣服拉了回去。
她不會告訴對方看見了八塊腹肌,也不會告訴他自己還看見了精瘦有型的胸膛。
見寧遲昭陰鷙的盯著自己,仿佛要把她大卸八塊,南霜心里有些發怵,故作鎮定警告他,“好歹我也是救了你,不許報復我。”
南霜想到自己的包扎方式肯定是沒有鎮上醫生的嚴謹,好心提醒寧遲昭,“明天早上你去診所看下吧,這個傷口都翻出來了,很嚴重,不要拖沓。”
寧遲昭沒應南霜,眼神涼涼的,似乎在嘲笑她的多管閑事。
南霜不在乎寧遲昭怎么想,把綁在他手腕上的皮帶解開,隨處丟在旁邊。
突然,天空傳來轟隆聲,大雨如同瀑布傾瀉而下,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像珍珠般炸開,此起彼伏。
來的就是這么突然,可南霜沒帶傘。
“你家有沒有傘?我要回去了。”南霜開口詢問著床上病懨懨的寧遲昭。
寧遲昭緩了會,干澀的嗓音如同冒火,還是老實回答:“門口柜子里。”
南霜轉身就走,到門口的時候,寧遲昭陰惻威脅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寧遲昭說:“你要是敢把今天這事說出去,我就撕爛你的嘴。”
和那天遇見的他一模一樣,嘴里說不出好話來。
“我家是開武術館的,你打不過我。”
南霜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轉過身糾正他,清脆響亮,沒再過多停留,離開了臥室。
她走了沒一會,寧遲昭顫著手指,從衛衣里摩挲著煙,已經被壓的皺巴巴的,他不嫌棄,拿起一根含在嘴里,順著打火機的火光,深吸口氣,緩緩吐出霧。
只覺得整個人都通暢了。
渾身沾血的美人,五指修長的手夾著根香煙,要死不活的抽著,碎發黏在額間,帶著難以言喻的凄慘小眾美學。
想到南霜說的話,寧遲昭只覺得自不量力。
他現在是打不過,等傷好了,像她那樣的菜鳥身板,寧遲昭一腳能踹飛好幾個。
南霜去拿傘的時候,她彎腰拉開柜門,一張照片就這么飄下來,在空氣中轉悠會,安靜的躺在白色瓷磚上。
她以為是自己弄掉的,指尖觸碰到已經泛黃的照片,低眸定睛一看,上面的人穿著襯衫,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面,沒有流露在外的任何情緒,此刻的面龐略為青澀稚嫩,沒有現在的張力肆意。
只是那雙狹長的鳳眸依舊冷冰冰的,像是埋葬了很久的潭水,毫無生機。
一眼就陷進去。
有點太嚴肅了。
更為實際的話來說,是不耐煩。
下面龍飛鳳舞的字體別有風格,收尾鋒芒大氣,不拖泥帶水,幾筆就成。
寫著三個字:寧遲昭。
“寧遲昭……”南霜低聲念了遍。
像是清水,不顯黏膩,婉轉如古箏上的音線。
她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了。
是寧遲昭。
昭昭如愿,歲歲安瀾的昭。
大雨滂沱,南霜撐的傘差點被風刮走,路邊的樹枝被扯得搖搖欲墜,跌在滿是泥濘的路上。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把頭發拉過去,側身拉開裙邊拉鏈,不知什么時候,也帶上了寧遲昭的鮮血。
這么大塊,南霜還沒注意。
手心攤開,本應該瓷白的膚色,也一片血紅,十分嚇人。
她嘆了口氣,把裙子丟進洗衣機,整個身體在熱滾滾的浴池里,半張臉都埋在熱水下,黑色柔順的長發也依著動作沉浸在其中,縷縷飄散開來。
今天她就當做了件好人好事吧。
哪怕寧遲昭再怎么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