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并沒有弗雷德他們說的那么可怕,也沒有什么“入學前的試煉”這種東西,新生們只是乘坐著小船安靜地劃過這片黑寶石一樣的湖泊。
他們之間唯一的聲響,就是自動前行的船只行駛時水流拍打船體發出的嘩啦聲。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湖對面的那座龐然大物上面。
燈火通明的城堡像是一只趴在蘇格蘭高地上的巨獸。
高聳的塔樓化作犄角刺破夜空,古樸的墻壁是它堅不可摧的鱗甲,窗口透出的火光如同瞪著數百只眼睛直視黑夜,既是在警告暗中潛伏的敵人,又像是在給幼子指引回家的方向。
塞倫他們四個人共乘一個小船,每只小船上亮著一盞提燈。從遠處看,他們就像是一群剛孵化的燈魚,正朝著溫暖的母體游去,在那里有著同類的族群,他們將共同成長、壯大,最后各自離開將更多的光輝帶給這個世界。
塞倫注視了一會兒城堡后就移開了眼睛,這里的變化沒有他預料中的大,百年時間似乎只是讓城堡變得更加灰撲撲了一些,不過這也難怪,時間在巫師界一向流動得更為緩慢。
他側身將手伸入水面,湖水自他指尖流過,冰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將整個手掌浸入水里充分享受這份涼爽。
湖底深處,巨烏賊正打算上來跟新來的小巫師們打個招呼,可就在塞倫的手掌探入的時候,它沒由來地打了個哆嗦,好像上面有天敵在靠近一樣。
巨烏賊立馬改變了主意,它扭動身軀用力地蹬著10條腿奮力往湖底游去,在渾濁的水流中,隱約可見龐大身軀的一根觸腕殘缺不全,比其他觸腕短了整整一截。
巨烏賊的動作引起了湖面的劇烈起伏,小船被水浪沖擊得左右搖擺,一些小巫師甚至被突然涌入的水浪打濕了衣服。
一片驚慌聲中,海格的聲音洪亮如鐘。
“別緊張,新生們,這應該是湖里的巨烏賊在游動,雖然它今晚的動作格外強烈,我懷疑它可能是喜歡上你們當中的一位了,哈哈哈哈,開個玩笑。”
海格的玩笑并沒有讓小巫師們安定下來,一些麻瓜出身知道北海巨妖的小巫師臉色已經開始泛白了。
讓他們覺得幸運的是,巨烏賊的興致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湖面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小船團也順利抵達了對岸。
塞倫扶著秋踏上臺階,對方的手上有些濕潤,應該是剛剛擰袖子的時候弄濕的,但他沒有施咒幫她弄干,魔法雖然便利,但也不能太過依賴,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魔法,保持對另一種法則的尊敬才是長久之道。
反正這點小水等它自然干就好了,不然眾目睽睽之下給人念咒,那不直接成為顯眼包了嗎?
其他打濕的人拜托你,你是幫還是不幫?
拒絕給自己找麻煩的塞倫只是一味地混在人群中安分地走進城堡等待接下來的分院儀式。
城堡大門內,米勒娃·麥格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巫師帽里是被束成高髻的黑色卷發,翠綠色的長袍難掩她挺拔的身姿,方形眼鏡后銳利的雙眼和一直緊抿的嘴唇讓小巫師們第一眼看到后就暗地里發誓在學校里絕對不要招惹這個女巫。
“謝謝你,海格,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麥格教授從海格手里接過入學新生,她威嚴地掃了一眼臺階下老實的小巫師們后心里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這次應該沒有像那對韋斯萊一樣調皮的搗蛋鬼’
一想到那對雙胞胎兄弟今年才上二年級,她就忍不住長嘆一聲。
自從雙子來到霍格沃茨上學后,格蘭芬多的學院分就像被狼人咬了一口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掉,而且大部分學院分其實還都是她親手扣的!
作為格蘭芬多的院長,她真是一看到他們就頭痛。
“怎么了,女士?有什么不對嗎?”有人在人群中作出了對她長嘆的不解。
麥格教授看向說話的人,是個黑眼睛的孩子,看著還挺老實的。
“沒什么。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麥格教授。”
她收攏了思緒然后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
“所有人請注意,接下來我們將進行分院儀式,前方老師和同學都已經在等著你們,請跟好我的腳步,不要讓我發現有人掉隊,明白了嗎?”
塞倫跟著自稱為麥格教授的女巫往禮堂走去,剛才女巫的那聲長嘆讓他以為霍格沃茨的入學程序變了呢,總不能他們真得去跟湖里的巨烏賊搏斗一番吧。
在一個小房間里等了一會兒后,塞倫他們被重新帶向一扇大門。
即使大門緊閉也能聽見里面的人聲鼎沸。
隨著大門被麥格教授推開,小巫師們順著門洞走進了霍格沃茨的大禮堂,在他們面前的四張巨大長桌上分別坐著四個學院的學生,最里面則是一排教師席位。
隊伍里一陣驚呼聲響起,塞倫順著其他新生的動作抬頭看了看。
入眼處在他們頭頂是一片浩瀚的夜空,魔法的作用下,禮堂的頂部直接被穿透暴露出屋頂上方的夜景,恰好今夜晴朗無云,數不清的星辰正點綴在這深邃無底的織布上。
熟悉的天花板。
塞倫收回了目光,他知道禮堂的穹頂不止有透視的功能,有意識下,操控者其實可以肆意更改上方的景象,比如把月亮拉到半個禮堂那個大,或者人造一顆隕星砸落的場景。
等到小巫師們站定,麥格教授在他們面前放了一張凳子,凳子上還有一頂破舊的尖帽。
“忠厚的心,智慧的腦,
獅子咆哮,銀蛇纏繞,
來吧,戴上我吧,別擔心,你的世界只因你而閃耀!”
尖帽的帽邊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像嘴一樣一張一合唱出了上面的歌,那干禿禿的縫布讓人不禁懷疑它是怎么發出這種抑揚頓挫聲調的。
今年分院帽打算試試極簡風,它快速唱完歌曲后向四張餐桌一一鞠躬行禮,隨后就靜止不動了。
“接下來,我叫到誰的名字,誰就上來戴上帽子。”
一張羊皮紙出現在了麥格教授的手里,上面是入學新生的名單。
“艾弗·阿什頓。”
一個小男孩戰戰兢兢地爬上凳子,然后低頭任由麥格教授將分院帽放在他的頭上。
沒多長時間,一個名字就從分院帽的嘴里喊了出來。
“赫奇帕奇!”
小男孩歡天喜地地跑向禮堂里其中一個長桌,桌邊赫奇帕奇的學長們鼓著掌歡迎他們的新學弟。
“等等!艾弗·阿什頓,你先回來,阿什頓先生!”
麥格教授喊住艾弗讓他趕緊回來,結果對方情緒激動下根本沒聽到有人在叫他,最后麥格教授只能親自追上去取回了還戴在他頭上的分院帽。
分院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很快輪到了S開頭的名字。
“塞倫·塞爾溫。”
塞倫的名字被念出,斯萊特林的長桌上,有人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尼克斯。
“嘿,尼克斯,你們家的?”
尼克斯·塞爾溫慢悠悠地爬起來,分院儀式太無聊了,他根本沒認真聽。
“什么我們家的?”
“那個正在分院的新生,他也姓塞爾溫。”
尼克斯抬起頭看了看,隨后就不感興趣地再度趴下,悶悶的聲音從他埋在手臂的腦袋下傳了出來。
“不認識,今年家族里沒有新生入學。”
斯萊特林桌邊發生的事情,塞倫自然不知道,他只是從前一位小巫師手里接過帽子然后輕輕地把它戴在腦袋上。
“......”
分院帽一直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它才用帽子邊上的嘴巴開口說道:“我說,你得放開一點。”
麥格教授剛準備張開的嘴又閉上了,她都準備去叫下一個名字了,結果卻聽到了一句這么莫名其妙的話。
“哦,抱歉。”
塞倫回應了分院帽的要求,并且把大腦封閉術解開了一條縫隙。
“這樣舒服多了。”
分院帽的聲音終于傳到了他腦海里,原來剛才不是分院帽閉麥了,而是他開了靜音。
但緊接著就又是一頓沉默。
“你能不能再多放開一點?老帽子什么都看不見!”分院帽有些無奈地在塞倫腦海里喊了出來,它從來沒見過這么緊實的腦袋。
霍格沃茨的四位創始人給它施加了魔法,不僅融匯他們的聰明才智,還讓它得以洞悉人的想法和記憶,正是憑借著這些,它才能準確地將新生們分到最適合他們的學院。
但今天,這個名叫塞倫的新生,它使足了吃線頭的力氣都沒能窺見一絲一毫。
就像天生具備攝神取念的能力一樣,天生具備大腦封閉術的巫師不是沒有,但是這么封閉的它還是頭一次見。
帽檐下,塞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壞笑,利用分院帽確定了他的大腦封閉術依舊好用后,他才真正放開了部分記憶。
在禮堂所有人的注視下,分院帽像是被什么東西吹了一下,它騰地一下鼓起然后又無奈地落了下去,帽檐如同被針扎了一樣不安地來回扭動,最后才在塞倫按住帽子的小手下恢復了平靜。
“說吧,這次你想去哪?”沉悶的聲音在塞倫的腦海里響起。
分院帽它已經盡力逃脫了,但奈何格蘭芬多當初沒給它繡上兩條,不,四條腿,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回來了!
“這叫什么話,你不是分院帽嗎?應該由你來給我分院才對。”
塞倫很不滿分院帽的態度,這搞得他在強人所難一樣。
“行啦,道奇,哦,不,現在你叫塞倫。這次不需要你來威脅我,也不用在腦子里不停地播放那些舊帽子被回收撕碎的場面,你的性格我還能不了解嗎?快說吧,你想去哪,我有事趕著下班。”
天見分院帽有多么急切想要離開塞倫的腦袋,不僅是無賴的說話語氣,連下班這個詞都用了出來,它可是一直覺得為新生分院是件偉大神圣又有趣的事情。
塞倫看分院帽躺平了,也覺得這樣調戲沒意思,所以他干脆將意愿傳了出去。
“對嘛,早這樣不就得了。格蘭芬多!”
分院帽迫不及待地喊出了最后四個字,它扭著身子讓塞倫趕緊把它取下來。
塞倫將帽子交給下一個小巫師,在格蘭芬多那桌坐下。
在他不遠處,韋斯萊雙子對視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露出了笑容。
接下來的分院儀式忽然變得很快,幾乎是小巫師剛戴上帽子,分院帽就喊出了學院名。
直到秋·張的時候,才出了一點小意外,當帽子喊出拉文克勞的時候,小女孩并沒有立刻去往拉文克勞的長桌,而是原地呆滯了一會兒。
麥格教授幫她取下分院帽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的分院結束了。
秋張開了嘴想說什么,結果面對麥格教授疑問的眼神,她又閉上了嘴,最后扁著嘴一邊抹眼淚一邊慢吞吞地走向了屬于她的長桌。
拉文克勞的女級長溫柔地擁抱了她。
等分院儀式結束,鄧布利多校長站起來為大家領唱校歌,他完全不要求曲調的正確與否,所有人可以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唱出他們心中的校歌。
鬼哭狼嚎之后,似乎看出大家都餓了,鄧布利多沒有一點廢話,他直接一拍雙掌,本來空蕩蕩的餐桌上立刻就像變魔法似的突然出現了各種可口的食物。
嗯,其實就是變魔法,食物是從廚房直接傳送到餐桌上的。
給自己倒滿果汁,塞倫遙遙沖著校長舉起了面前的杯子。
‘新學期快樂,阿不思。’
接著一飲而盡。
鄧布利多注意到了來自新生的致敬和祝福,他同樣舉起高腳杯向前虛空一碰,藍色的眼睛透過半月形鏡片看到了那個痛飲的男孩,嘴角露出了真摯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