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朋友來我碧瀾嶼?”
伴隨著遁光的是一聲厲喝。
話語聽著客氣,但語氣卻頗為不善。
蘇墨聞言一愣,然后才反應過來:自己駕云闖入人家宗族上空,這實在是大大的冒犯了!
不過好在他是由人帶路,倒也沒有過于擔憂。
三道遁光瞬息即至,現出來人模樣。
一者錦衣玉帶,一張國字臉,面容古拙,是個神色威嚴的中年男子。
一者卻已然現出老態,面相倒是有些慈眉善目,看著頗為和氣。
而第三道遁光卻并非是人,而是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
蘇墨眉頭一跳。
這面鏡子上流傳出來的氣息不凡,恐怕已然不是法器,而是一件法寶!
至于眼前的這兩個人,只見他們收起法寶遁光,無需云輦就能馮虛御風,顯然已是二境修真。
蘇墨的云駕實在顯眼,而且他又御使著法器,身周紫金玄光繚繞,看著實在不像無意路過。
因此中年男子一來就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見著是一張陌生面孔,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聽得邊上有人開口:
“爹,是我!”
嗯?
他循聲轉頭,這才看到自家兒子:“秋兒?”
還未等回話,又聽見那位老者“咦”了一聲:“小友,這三位是——”
他目光看著被法器玄光攝服的三個怪人,面生疑惑,但雙眼中卻透露出精光來。
“是霧隱三怪!”
慕容知秋生怕引起誤會,連忙開口解釋:“爹,三爺爺,是恩公救了我,恩公是玉瓊山的高人,他還捉拿了霧隱三怪!”
說著又轉向蘇墨介紹道:“恩公,這是我爹,當今慕容氏家主,這位是我三爺爺,乃是族中長老!”
蘇墨作為晚輩,自是不敢托大,對著兩人行了一禮。
恩公?
那兩人都是面露疑惑,但“玉瓊山”這三個字還是有分量的。
道門正宗!
兩人都是心頭一跳,先不論真假,既然來者是友非敵,那禮數自是不可少,于是也連忙客氣回禮。
但他們的注意力卻始終停留在懸停空中的三個怪人身上。
“這真是霧隱三怪?”
中年人語氣有些懷疑,但心里卻另有所思:相傳這三個邪修最擅神念脫身之術,在二境修真手上都能脫得了身去,又怎會落在這年輕道人手上?
但他看那三個怪人,雖然不知為何開不了口,可六只眼珠亂轉,顯然還保有神志,念頭并未脫逃。
而且看這三人的外貌……
霧隱三怪雖然作惡多端,換皮囊如換衣服,無人知曉他們真面目,但外形能長得如此奇怪的……
除了這三人,恐怕尋遍整個東海也再是難找了。
“千真萬確,實在是恩公手段高明……”
慕容知秋心中大急,生怕自家父親言語間怠慢了恩公,于是趕忙將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說家中這段時日以來行商船只多次被劫,因此自己心中不忿,欲要去往查探個究竟,卻不料中了歹人奸計,一路追逃,直到遇見恩公相救……
言語間,他將蘇墨先前手段大大吹捧了一番,說是恩公術法如何高明,只用一道法咒就縛住三個魔頭,后者不說出招,甚至連逃遁的手段都用不出來。
他倒是沒有夸大,因為事實本就如此,再是天花亂墜也夸不到天上去。
但慕容家這兩位長輩顯然是有見識的:玄清道乃是最頂尖的大教,傳承的法統如何玄奧,又豈是他們這些世家修真所能夠揣測的?
因此聽了慕容知秋這一番述說,這兩人心中反倒打消了懷疑,越發相信起蘇墨的身份來。
除了大教弟子,又哪里還能出如此年輕就能于術法一道上有這般造詣的天才?
相傳霧隱三怪中有一人精通術法,一手咒訣神鬼莫測,最是難防。
卻不想跟這位玉瓊山弟子比起來,竟是如此的不堪。
這就是天底下最頂尖道統的底蘊?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玉瓊山不愧為丹道正宗!倒是老夫見識淺薄,實在是失禮了!”
慕容家主面露慚愧,拱手致歉:“只是不知這三個邪道修士,小蘇道長預備如何處置?”
修道之人和世家仙修是不一樣的。
后者講究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氣生財。
而前者就復雜的多了,有嫉惡如仇,專門只身入險境,就為了誅殺邪道魔頭的,講究的就是一個除魔衛道,也有靜心潛修,餐霞飲露,只一心向道的,還有紅塵磨礪,來去逍遙,游戲人間的。
誰知道眼前這位是個什么章程?
霧隱三怪雖然是東海海域各大勢力緝拿的邪修要犯,可畢竟人是對方抓的,如何處置自己也總得問過一聲才是。
就見蘇墨笑道:“既然是東海盟緝拿的邪修,那自然是交由流波山處置。”
說著手決一轉,將三人送上前來:“貧道本就為押解三人而來,既然慕容家主當面,這就將他們轉交碧瀾嶼看管。”
實話實說,鎮壓三個同境修真兩個多時辰,他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中年男人一怔,然后笑道:“道長大義,這霧隱三怪乃是流波山緝拿的要犯,我碧瀾嶼只是代為看押,不敢冒領道長功勞,等將幾人送到東海盟,自會交代分明。”
說著也掐了個手訣,始終懸停在一旁的玄鏡法寶上頓時閃現出瑩瑩法光,將那霧隱三怪籠罩其中。
“還請小道長撤去封鎮之術!”
他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不知對方所用的是何等寶物,以自家玄鏡之威,方才竟是被那紫金玄光所阻,一時無法將那霧隱三怪收攝入鏡中。
蘇墨聞言,使了個【收】字訣。
紫金光華一斂,【天羅】又恢復成原本的梭形模樣,被攝入了劍囊之中。
于此同時,那面玄鏡上也是光華大作,瞬息之間就將三個怪人收入其中。
“玉瓊山果然不同凡響!小蘇道長于我兒有救命之恩,還請落步寒舍,容我等設宴答謝!”
慕容家主目光瞥見方才的紫金電芒,由衷贊嘆了一句,又再次行禮,邀請蘇墨前往下方碧瀾嶼。
蘇墨自然應允。
幾人降下身形,落至島上一處庭院。
一路上知曉了來龍去脈,兩位長輩對著慕容知秋是一通斥責,責罵他以身犯險、行事冒失。
可轉過頭來卻又對蘇墨笑臉相迎,口中一頓道謝,又是好一番稱贊。
直夸的蘇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后幾人來到一處極為奢華的宴會廳中。
備美酒,設宴!
話語吩咐下去,府中下人們頓時忙碌起來。
一番交談下來,蘇墨已然知道慕容家這位家主名叫慕容弘,而那位老者叫做慕容湛,他原是前任家主,如今年事已高,便退位做了家中長老。
“小蘇道長,不知來這東海海域可是有要事在身?”
東海并無什么稀罕的天材地寶產出,雖然有些邪道散修之類,但大體上還算平和,有的只是各大勢力生意經營往來之間的齟齬,都是些蠅營狗茍之事,實在算不得什么歷練的好地方。
因此大教弟子雖然在外行走的不少,可愿來東海的卻實在少見,而玉瓊山又是隱世道門,自然就更少見了。
慕容湛人老成精,自然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蹊蹺,他提了一杯酒笑著開口。
這位小蘇道長專程來此,八成是有要事。
人家出手救了秋兒,這就是對自家有恩,若是能有用得上慕容家的地方,且不說知恩圖報這一層,光是能跟玉瓊山搭上半點關系,那都是天大的機緣!
蘇墨聞言也不含糊,立刻掏出那塊絹布來。
“不知前輩可能認出這符材和符墨是出自東海哪家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