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一落地,便立即收起云駕,祭出一件法器護在身周。
蘇墨連忙幾個縱躍,越過半片榕樹林,占據(jù)了一個最佳觀看位置。
他的隱遁術法已然極為到家,功法又練的好,真元運轉(zhuǎn)之下,提氣在枝頭跳躍,竟是半點響動也沒有,任誰也想不到這荒無人煙的海島之上居然還有旁人。
此時島上兩人相距不過十余丈,離得近了,蘇墨這才看清來人面相。
只見那白衣公子豐神俊朗、氣質(zhì)不凡,生就一派氣宇軒昂的模樣。
看上去倒像是個好人。
且此人所用的法器卻也不凡,竟是一柄折扇。
折扇似以金鐵為骨,絲綢為面,一面繪著三山五岳,另一面則是碧海藍天。
這面折扇似乎有靈一般,在那白衣公子周圍浮空游曳,帶起道道碧色玄光。
緊接著一個眨眼的功夫,只聽得“嗖嗖嗖”連響,又有三道人影落下,成犄角之勢,將那白衣公子圍在中央。
蘇墨定睛看去,不由失笑。
非是他失禮,實在是追來的這三人長得太怪。
一個極瘦,似猴兒一般,長的卻高,怕是比蘇墨都要高出一個頭去,可身量又極怪,這身高里上半身占了一多半,兩條腿又極短。
另一個卻又極胖,光是兩頰上的肉都要堆出三個褶兒來,肚子上的肥肉幾乎拖到了膝蓋,且此人長的又極矮,頂了天也只有那個瘦猴的一條腿高,看著像個肉球。
而第三個又長的極老,滿臉的皺紋黑斑,彎腰駝背,若光看面相,大約是已然沒什么活頭了。
這三個是邪修罷?
蘇墨有些摸不準。
照理來說,除非是先天有缺,一般正經(jīng)修真是很難把自己修成如此模樣的。
而眼前這三個不提邪修,即便說是妖怪,只怕也有大把人相信。
他有些明白那個白衣公子為何要逃了。
被這么三個怪東西綴上,哪怕他們沒有歹意,換做蘇墨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怕也要被嚇一個激靈。
“哈哈哈哈哈!逃?這方圓千里都沒有人煙,我看你能逃往哪里去?”
瘦猴朗聲大笑。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嗓音竟然雄渾有力,宛如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白衣公子面沉似水,看過圍攏自己的三人,語氣決然:“多說無益,正邪不兩立,霧隱三怪,今日中了你等奸計,是我學藝不精,但就算身死道消,我也要跟你們拼個同歸于盡!”
“嘿嘿!好一個正邪不兩立,小子!你倒是說說你我誰是正,誰是邪?”
肉球桀桀怪笑,嗓音尖銳刺耳。
白衣公子閉嘴不言,似是不屑爭辯。
“就憑你這后生小輩,微末道行,也想與我等同歸于盡?不如乖乖自裁,也省得人家動手!”
最后那個行將就木的老朽開口,可聲音卻是軟糯香甜,宛若二八佳人耳鬢廝磨,直叫人心神搖曳。
可這嗓音配上那一副尊容……
真叫人害怕!
蘇墨負后的雙手抖了抖,差點就忍不住動手。
再看一看,再看一看……
他心中自語。
畢竟還是非不分、正邪不辨,長得丑也不一定是壞人。
萬一自己誤會了呢?
“多說無益,你等在海上劫掠來往行商,莫非還自認是正派所為了?”
白衣公子冷哼一聲,竟是搶先發(fā)難。
只見他手中掐訣,駢指一引,游曳在身周的折扇突然滴溜溜旋轉(zhuǎn)起來,如同一把圓刃,向著瘦猴疾射而去!
“好膽!”
瘦猴嗓音渾厚,一聲大喝,從腰間承露囊中抽出一根齊眉熟銅棍,對著飛來的折扇就是一棍劈下。
鐺!
一聲脆響,金鐵相擊。
折扇去勢一緩,可隨著白衣公子手訣變幻,立馬如跗骨之蛆,再度跟上。
而瘦猴持棍的雙手卻是顫抖不已,身形禁不住連退好幾步,那根熟銅棍上被劈砍出一道深深的缺口。
這棍子是一件符器。
蘇墨一眼看了出來。
瘦猴剛剛那一劈是有講究的,應當是激發(fā)了棍子上繪刻的符咒,否則以符器的材質(zhì),是無法對抗法器的。
可白衣公子也不是庸才,法器在手,出手之際扇面上的三山五岳圖發(fā)出玄黃光芒,看似輕飄飄的扇子,實則已然帶上了鎮(zhèn)山之勢。
這又哪里是區(qū)區(qū)符器所能抵擋的?
眼看那把折扇左突右攻,轉(zhuǎn)圜靈巧,瘦猴已然被逼的節(jié)節(jié)敗退,不出三五招就再也抵擋不住,可另外兩人卻好似在看戲,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還不幫手?”
瘦猴怒喝。
“連一個后生晚輩都應付不了,真是好生丟人,想要奴家?guī)褪郑憧傻谜f些中聽的才行~”
嬌羞可人的聲音響起。
駝背老朽眼波流轉(zhuǎn),掩嘴輕笑。
“少廢話!老蔣說得對,趕緊料理了收尾,免得這小子家里人尋來!”
肉球尖嘯一聲,手上連連掐訣,嘴里念出一連串咒語:“天雷隱隱,巽風蕩起,列缺霹靂,虎嘯艮宮……”
老朽聞言,老鼻一皺,輕哼一聲,卻也不再辯駁,而是飛身上前。
只見他身姿曼妙,長袖輕搖,竟是從中飛出一條長綾。
粉色長綾如靈蛇一般,向著白衣公子裹挾而去。
而后者面色微變,可雙手忙于御使寶扇,竟是顧不上抵擋。
眼看長綾襲至面前,卻不想那白衣公子腰間一串銅鈴突然震動,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音節(jié)震動,長綾停在公子身周幾寸之外,卻仿佛撞上了無形墻壁,竟是再不能前進分毫。
“好公子!不愧是慕容家的少主,竟還有如此寶貝,真是叫奴家歡喜!”
駝背老朽卻是不驚反喜,揮舞著長綾連連搶攻。
慕容家?
蘇墨皺眉,腦中回想著外事院告知的東海形勢,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碧瀾嶼慕容氏?
如果是這個慕容家,那倒是東海上的一個正派世家了。
糾察府交代自己出山事務時,也曾提及過東海的幾大世家,還說若要查找線索,不妨前去拜訪打聽。
他看向場中的眼色不由稍稍變化。
此時的白衣公子看似游刃有余,可同時御使兩件法器,實則已然力有不逮。
分心之下,那件上下翻飛的折扇再不似先前一般靈巧,竟被瘦猴的熟銅棍給壓制了下來。
趁此機會,瘦猴步步接近,再有不過幾息功夫就能近前。
而在老朽的連攻之下,銅鈴的聲響也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眼看就要被破。
這還只是兩人夾攻,那第三個肉球還未出手。
蘇墨轉(zhuǎn)眼看去,心生疑惑:肉球施的這是什么術,怎的還不見好?
可看了幾眼之后,他卻更加撓頭。
打斗太過熱鬧,肉球念的咒他聽不太清,可手上印訣卻是看的分明。
原以為對方準備半天,還道是要施展什么大法,卻不想竟是一道小術?
蘇墨映照著對方手上印訣,還以為是自己學藝不精,不懂其中奧妙。
可這手訣怎么看都只不過是一手小雷咒。
這種小術不就是一個訣就能施展的么?
眼看肉球都掐到第三十幾手訣去了,口中法咒這才堪堪念完:“……雷光激電,霹靂隨行,疾!”
一指點出,銀光破空,紫電隨行,直指白衣公子!
可與此同時,蘇墨左手連掐,后發(fā)而先至,也一指點向了場中苦苦支撐的白衣公子。
正是三官法咒。
【地官赦罪,萬法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