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兩日時間里,蘇墨哪兒也沒去,就待在自己的【云水居】里。
依照師尊的囑咐,他將《萬象天機五行遁》中的各類遁術都練了個純熟,還著重熟悉了【天羅】中【御劍】和【玄障】這兩種手段。
等到第三日,他自覺已然做足準備,是時候出山了。
沿著上山小徑,他一路行至竹廬外。
里面似乎并沒有人。
“蘇墨來了?”
心里剛升起這個念頭,小廬中就傳來師尊清冷的聲音。
“弟子前來辭行。”
他垂手立在原地,恭恭敬敬道。
“一應籌備可做足了?”
“已準備好了。”
“遁術和法器可掌握精熟了?”
“弟子已練熟了。”
小廬中安靜了一會兒,然后才道:“那就去吧,在外一切小心為上,凡事謹慎為主。”
“弟子謹記!”
蘇墨鄭重行禮,然后轉身下山。
竹海起伏,山風拂過,小廬之中隱約似乎有一聲長嘆。
……
轉過一塊巨石,遠離竹廬之后,蘇墨手上掐了個訣,祭出【逐風】。
一朵祥云拖著風雷,從碧落峰上升起,向著星羅群峰深處疾馳而去。
蘇墨手上握著山門玉牌,一手掐訣,腳下風雷越行越急,越飛越高,一頭扎入了更高處的云霧之中。
茫茫云海,不見邊際。
直叫人難分上下,不辨左右。
唯有手上玉牌始終散發著瑩瑩青光。
蘇墨依著手中印訣指引,催動【逐風】,一味疾飛。
驟然間,玉牌上的青光陡然一變。
蘇墨見狀,手上印訣也隨之轉換。
然后就覺周身一輕,眼前一暗。
下一刻,他就已經沖出了那片云海,來到了一處幽暗大殿之中。
轉頭看去,只見自己身后一面墻壁,繪滿了五彩祥云、各色霞光。
他已經離了玉瓊洞天,回到余杭縣城外的入云觀中。
時隔半年,第一次出山。
蘇墨深吸一口氣,神色略顯復雜,但腳下步伐堅定,直往大殿門口而去。
來到殿外后院,他沒有去前殿,而是直接掐了個隱身訣,駕云而起直入蒼穹。
直到沖上云端,隔絕下方凡人城鎮,他才散去隱遁術,辨認了一下方向,往東而行。
勁風及面,打的他一身云紋紫袍衣袖鼓蕩,獵獵作響,在下方茫茫云霧之中破開一條筆直的軌跡。
絕云氣,負青天。
在洞天之中騰云駕霧許久,早已習慣,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外面的天地。
云海之上,晴空萬里。
可看似平靜,但在這晴空之上極高處,卻有罡風肆虐,能削金斷玉,便是三境高修都不敢試其鋒芒。
至于比之罡風更高處。
蘇墨瞇起眼睛,抬頭努力望去。
只見目之所及,在大日光耀之后,卻是一片幽幽暗暗。
正是青冥浩蕩不見底。
此方世界,天圓地方。
這是無數高境修真乃至仙人們,朝游北海暮蒼梧、出入青冥上下求索所得見證。
當蘇墨意識到這并非凡人認知局限,而是天地真實如此之后,他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天圓地方,那這個世界的天空之外,是否還有宇宙?宇宙之中是否還有星球?
腳下的這片大地究竟是如何的存在?
這一切都超出了蘇墨的想象。
可上古那場仙佛量劫,不僅僅是絕地天通,還斷了許多前人對天地的認知傳承。
蘇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頭頂的日月星辰,與他原先那個世界中的截然不同。
就好比正高懸天空的這一輪大日,就絕非是一顆恒星。
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之中,天地有四極,其中東之極為湯谷,谷中一株扶桑古樹,乃大日所棲之處。
太陽每天就從這扶桑古樹上升起,駕車巡天,暮至虞淵而落。
可自中古以來,后人們尋遍了天地,都沒有找到傳說中的湯谷,也沒有找到大日升起之處。
在如今這個世界上,距離日出最近的所在便是東海流波山。
相傳大日東升之時,光耀碧海,照得海上水波如金流,故此才名“流波山”。
可在流波山以東也并非沒有海島、不見人煙,在那些島上,人們也能見到曦陽破曉。
但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偏偏只有流波島才是近日出之所在,島上人們見到大日升起,仿佛就在千里之外,可若是再往東行,卻反而離朝陽更遠了。
相傳曾有一名地仙,于一夜之內東行萬萬里,遠去流波山不知多少距離,可當大日升起之時,卻依舊是遙不可及。
仿若這一片天地根本就沒有盡頭。
所謂地仙者,取天地之半,有神仙之才,卻依舊被困縛于天地之間。
可悲可嘆。
但這就更不是現今蘇墨所能觸及的了。
他望向空中那一輪大日,感受著日光照耀在身上所帶來的溫暖。
日出東方,太陽真火乃是天地之間陽火之首。
可這火至陽至剛,位格極高,又太過縹緲,要想體悟此火真意怕是極難。
而且僅憑這一味火,雖然威勢足夠,卻也太過剛猛,須得以他火調和才是。
他心中盤算著。
三昧真火,該取哪三昧?
師尊所用是精氣神三昧合煉。
那或許也可用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
蘇墨搖了搖頭。
他覺著既然是自己修行,那其中一昧必然要以己為主。
既是如此,便取一昧“人之火”。
有了天之火、人之火,那最后一昧就好定了——地之火。
太陽真火乃是丙火。
那地火必然是要取丁火,既然是丁火,那熔巖地火許是堪用。
至于自己這一昧人之火,那自然是用以居中調和,相濟陰陽的了。
既有了目標,蘇墨當下做出決斷:先煉太陽真火,再尋堪用的地火,等此兩昧真火煉成,再生自己這一點人之火。
屆時三昧真火一成,開宮辟府破入二境不過水到渠成之事。
蘇墨想到這里,只覺前路廣闊,心中暢快。
這片天地越大越好。
即便能困縛住地仙,可若再進一步,等有朝一日入了真流,總有超凡脫俗的時候。
正是天高地廣,大有可為。
不禁朗聲大笑,口中吟道:
九萬里風鵬正舉,且休住,凌云直上玉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