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碧落峰,蘇墨駕云直往天璣峰。
外事院和庶務院,此兩院皆與山中其余院、府、司事務關聯,所管雜事頗多,也都在天璣峰上,只不過一內一外,司職分明。
譬如蘇墨此次出山,既為公事,也有自己私事,便需要上外事院掛單登記,說明欲往何方、要行何事。
一方面山中要對教內弟子有所約束,大致知曉他們行蹤,而且也會準備相應材料,告知沿路風險、機遇,以及各方勢力形態和注意事項等。
另一方面,說難聽點,真要弟子在外出了什么事,起碼也好有個調查的方向。
好歹是有數的大教,要真是做什么都沒頭沒腦,未免貽笑大方。
“碧落峰……蘇墨……”
外事院和庶務院內里布置相似,蘇墨來到一處長案前,負責接待的是一位年輕道人,眉目清秀。
他默念著登記的姓名,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看向面前這位長相俊美的同門。
竟然是他,碧落峰的那位“小蘇”?
蘇墨的名頭,在如今的云闕院里也是有三分名氣的。
只不過……
此人好像剛拜入法脈不久吧,才三個來月,居然要準備出山行走了?
“師弟出山是公務還是歷練,不知欲往何方?”
他按慣例開口問道。
“糾察府派的公事,己申一號,煩請師兄查閱一下。”
蘇墨摸出自己的隨身玉牌。
山中派下的外事都有字號。
己申一號,其中“己”便代表事情非是尋常,但也并不緊急。
玄清道乃是大教,山中非常事件本就極少,而非常事件又不緊急的就更少了。
將近年底,此等事務還是頭一遭,故而排了一號。
至于第二個字則代表著任務難度。
最低的是“亥”,也就是山下行商日常外出的程度。
而“申”的話,就不是初入一境的修為了……
年輕道士不禁又看了蘇墨一眼。
這上山都不過半年,就能接“申”字的外派事務了?
也不知是糾察府給評的,還是都教院給定的。
他不由想起瓊華峰上的傳聞,心想這位碧落峰的小師弟在術法一道上莫非真有如此造詣,竟能比肩積年的一境修真了?
將玉牌放置在長案卡槽之中,白玉屏顯化出來的只有短短一行字:
“己申一號,東海流波山,三月為期。”
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了,也不見任何事件詳細說明。
有些事情是不適合宣揚的,旁人就只能查閱到任務字號而已。
更何況是非常事件。
年輕道人見怪不怪,雖然心中好奇,但嘴里也只是多問了一句:“還有別的私事嗎?”
蘇墨點點頭:“有的,算是行走歷練,參悟真火,尋找開宮辟府的契機,另外師尊還讓我尋覓精晶靈液,用以煉制法器。”
道人只當前半句是玩笑。
這才修行多久,就想著開辟宮府了。
真若如此,讓內門那些修煉了數十年的一境弟子如何自處?
但他還是一一記錄下來。
送回玉牌時,又問了一句:“師弟頭一回出山,可是做好準備,在外注意事項可是知曉?”
蘇墨想了想:“師尊叫我準備一個承露囊和收攝法器的劍囊。”
“沒了?”
蘇墨歪了歪頭:“師尊說練好五行遁術,遇著應付不了的危險就跑。”
道人失笑搖頭:這碧落峰的大蘇就是這么帶徒弟的?
似這般愣頭愣腦出去,遇著事了可該如何是好?
“師弟可準備好了各類丹藥?”
“丹藥?”
蘇墨聞言一愣。
道人嘆氣:“各類療傷丹藥不說,回炁丹和蘊神丹總是要的吧?”
一境修真運功和施法需要消耗真元法力,而恢復真元則需要服炁、煉炁,恢復法力也需要淬養神念。
“這蘊神丹用來溫養神念,恢復法力,至于回炁丹,出門在外,總不能將大把時間消耗在服炁之上吧?而且天地之間元炁分散不定,萬一到了元炁稀薄之處,那真元可是用一分少一分,若沒有準備可該如何是好?”
蘇墨這才恍然,感激行禮道:“多謝師兄告知!”
以師尊的性格估計想不到這些細致處,而蘇墨自己就更加不懂了,若沒有這番提醒,出門在外恐怕是多有不便。
接著那年輕道人又提點了不少緊要處,都是經驗之談,聽的蘇墨連聲道謝。
……
謝過外事院的熱心師兄,蘇墨離了天璇峰,飛往星羅群峰北邊的照夜坪。
此處乃是山中的一個坊市,歸屬搖光峰市貿司管轄。
在這坊市中,各種樓閣商鋪、攤位小販數不勝數,有隸屬于各山法脈的,也有像天工閣、煉丹閣等樞機山所有的,還有不少是山中弟子私下擺的地攤。
這里終日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便是夜間亦是燈火通明,霓虹絢爛,故此得名“照夜坪”。
他先是進了萬寶閣的鋪面,買上一個承露囊。
就這么一個巴掌大的袋子,居然要價百金!
蘇墨不由連連咋舌。
可照夜坪由市貿司監管,除開那些私人攤販之外,同樣的東西,便是別處有賣,價格亦是相同,突出一個童叟無欺。
忍痛掏了錢,承露囊到手,蘇墨更加驚訝:
這竟也是一件法器!
此物由尋常蠶絲所制,摻入了一些金縷棉,內里有兩道禁制。
能在棉絮之中施展印訣布置禁制,這等手法倒確實了不得。
這百金的價格倒也不冤枉。
與蘇墨想象中不同的是,這承露囊倒并非是內有乾坤,而是靠布置的那一個縮物之法。
簡單來說,東西放進去便是縮小了,拿出來又恢復原本大小。
也正因如此,這承露囊收不了活物,只能放一些尋常物件,類似靈丹、符器、收攝好的天材地寶、靈鐵精金之類的也能放,但法器卻是不行。
法器之中本就布置有禁制,再用縮物的禁制強收,于兩者都是有損。
為了收攝【天羅】,蘇墨只能依照師尊囑咐,再買了一個劍囊。
劍囊更貴。
他轉了一大圈,見到最便宜的一款也要價千金。
只因這劍囊與承露囊不同。
劍囊也是法器,但其中的禁制卻是以虛空法所布置,這是真正的內有乾坤。
只不過這乾坤很小。
蘇墨買的這一個,外形和承露囊相似,內里說是乾坤,實際也不過一尺來長,半尺來寬的空間。
放【天羅】倒是正正好。
好在劍囊還有收斂法器威勢、掩蓋神光、溫養法器的功能,否則蘇墨倒還不如干脆套個袋子算了。
萬寶閣店鋪之中,各類符器法器、功能效用不凡的事物無一不有,直看的人眼花繚亂。
可蘇墨卻再不敢直視。
兩樣東西買完,自己存款就沒了一小半,只得掩面出門,轉而進了青囊齋。
丹藥就要比法器便宜多了。
起碼蘇墨要買的丹藥價格十分低廉。
各類補炁丹都是一金五粒起,但五行炁丹卻要貴上一些,回炁的量雖然是普通炁丹的五倍,但要價卻是兩金一粒。
蘇墨看了一圈,終于明白過來:
丹藥的價格并非完全依照材料成本和煉制難度來定,更關乎于市場需求。
例如五行炁丹,銷量遠不如尋常的補炁丹,煉制的少,故此要價便貴。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花費百多金買了五十顆五行炁丹以及蘊神丹和其余各類丹藥。
修行路長,丹藥以后也有需求,本次公務消耗的返回后可以報銷,而承露囊和劍囊本就是自己所需,這次不買以后也需要買的。
至此已然花費千二百金有余。
蘇墨用的全是自己攢下的錢,并沒有記山里的賬。
師尊說得對,修行上的東西還得是個人去爭取,既然自己有,就沒必要倚仗旁人,否則若是生出依賴之心,于往后的修行怕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