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墨已然領(lǐng)悟,蘇景秋也不再多言,而是屈指將手上火苗彈入面前懸浮的金石之中。
火焰躥升,將紫銅精金包裹其中。
片刻之后,紫銅金驟然熔化,猶如液體一般在火焰中流淌起來。
蘇墨在一旁斂氣凝神,看的真切,不由眼角一跳。
這紫銅金雖不是什么特別珍貴的煉器礦材,但也絕非什么凡金俗鐵。
此物有雷金二性,其質(zhì)堅(jiān)、固、銳,又有疾速,常用來煉制棍、錘、鐘、珠、鼎等形態(tài)法器,但卻失了韌性,故此煉制刀斧尚可,卻少見用來煉制寶劍的。
他曾在天工閣見人煉制過,一粒綠豆大小的紫銅金,由二境修士熔煉,在煉器爐里以真火急催,至少需要個把時辰才能煉化。
而在師尊手上,連煉器爐都不用,只消一息功夫就化作了一灘金液。
這其中自然是有境界上的差別,可是師尊所煉的三昧真火亦是不可小覷。
不知道若自己煉成太陽真火,能有師尊的幾分威勢?
蘇景秋沒有絲毫停頓,一手掐訣控制火勢,一手不斷往火中金液里打入印訣。
一道道印訣飛入紫銅金液之中,與金石融合在一起,開始漸漸改變起了后者的形態(tài)。
煉器本就與符咒之術(shù)有所關(guān)聯(lián),又或者說,煉器可以算是術(shù)法運(yùn)用之道的一個分支。
故此蘇墨雖還沒有開始學(xué)習(xí)師尊傳下的煉器手法,但在學(xué)習(xí)術(shù)法之時也常拿出來翻看印證,對煉器基礎(chǔ)已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術(shù)法一道,以符文為根本。
而所謂符文,則是對天地自然的闡述。
常見的符文自然是以云篆為主,除此以外還有雷紋、獸紋等,譬如師尊先前所提及的夔牛,雖然乃是上古傳說,卻有流傳的夔龍紋,能以此來召引風(fēng)雷。
而對符文的運(yùn)用,除了字形之外,還有咒、訣、印等各種手段,以法力來溝通,用符文來施法。
而符文之間既可單用,也可組合。
所謂煉器,便是將金石礦物和各類寶材與符文相結(jié)合,煉制成器物,以供人驅(qū)使。
其中最簡單的謂之“符器”。
符器煉制最為容易,用凡俗金鐵也能煉制,甚至可以直接使用凡俗兵器,只在其上繪刻符文、形成符咒既可,使用之時只消以法力催發(fā),便能夠快速施法符法。
但畢竟是凡鐵,符器之上所能承載的符文有限,而且使用起來也缺乏變化,是一境修真常用的器物。
比符器更高一等的被稱作“法器”,煉制之時需要在凡鐵之中摻入靈鐵精金。
因之法器的材質(zhì)更好,煉制手法便也不同,無需在器物之上繪刻符文,而是在煉制之時,將符文以咒、印、訣等各種形式打入摻入的靈鐵精金之中,與之熔為一體,然后將各符咒相互組合起來,形成“禁制”。
禁制就不像符咒那般只是單純釋放術(shù)法了,而是能夠控制和變化,能夠更加巧妙的掌控。
而眼下蘇景秋所煉制的法器,乃是由一整塊紫銅精金所煉,不含半點(diǎn)凡鐵,其所能布置的禁制就更多,施展起來時控制和變化的手段也就越豐富。
似這般器物,便是在法器里也稱得上是高階了。
高階法器,除了禁制和變化更多之外,各禁制之間還能夠互相配合運(yùn)轉(zhuǎn),以法器本身材料為基礎(chǔ),形成一個殘缺的法陣。
這個法陣以施法者為陣眼,能通過輸入法力、施展咒訣來控制陣法的運(yùn)轉(zhuǎn)。
至于更高層的法寶神兵,那就不是現(xiàn)在的蘇墨所能企及的了,便是白白送到他的手上,也無法催動。
蘇墨如今術(shù)法學(xué)習(xí)也算有成,《云篆千三百章》和《五行術(shù)法總綱》爛熟于胸,再加之蘇景秋沒有藏私,反而有些刻意放慢速度,將手上一個個印訣都清晰展示了出來,因此他這一回倒是將師尊的煉器手法看了個明明白白。
一個個符文以印訣的形式被打入器材之中,形成一條條符咒,不同符咒之間又組合成了禁制,各個禁制之間又互相配合……
蘇墨雙手也不自主的隨之掐動,心中不斷印證每一個手訣對應(yīng)的符文法咒,然后思考其中蘊(yùn)含的法意。
同時他還在不斷學(xué)習(xí)師尊組合不同符文、生成術(shù)法、布置禁制的思路,思考這些符文之間為何能如此配合,又為何要如此配合,最終又能形成什么結(jié)果,施放起來能有哪些手段。
可即便運(yùn)用的是最常見、最基礎(chǔ)的手法,蘇景秋在符文術(shù)法之道上的運(yùn)用也完全超出了蘇墨的認(rèn)知。
他看的很累,心里思考的更累。
可比起在這一過程中所得到的收獲,所有的艱難都不足為道。
精彩,精絕,驚艷!
這是他心中不斷浮現(xiàn)的贊嘆。
實(shí)在是太玄妙了!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師尊在煉器一道上究竟有如何造詣。
起碼在天工閣里,他從未見過如此高妙的手段。
三境修士如何煉器他沒有見識過,但那些二境修真絕對是駕云都趕不上!
這不是境界和修為上的差距,而是在煉器之道上認(rèn)知與理解的鴻溝。
全神貫注之下,蘇墨只覺時間已然過去不知多久,就連自己的念頭也漸漸開始疲乏起來。
可事實(shí)上,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刻鐘而已。
隨著最后幾手印訣打入,那不斷流轉(zhuǎn)的三昧真火也漸漸收攏,火焰中的法器終于開始成形。
“好了。”
真火嗖的一下收回手心,蘇景秋面色始終不變,只是淡淡開口道。
蘇墨這才松了一口氣,看向身前。
入眼的是一枚梭形法器,約莫大半個手掌長,中間有三指粗細(xì),兩端大概一指粗細(xì),并不尖銳,反而有些圓潤。
然后他就見師尊目光看向自己,帶了些考校的意味。
“可看明白了?”
蘇墨點(diǎn)頭,老老實(shí)實(shí)道:“弟子大致能看明白八成。”
“哦?”
蘇景秋眼中露出笑意,似乎稍稍有些驚訝。
“倒是比我想的要更高一些,那你來說說,我方才在其中施展了幾手印訣,布下多少禁制?”
蘇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道:“印訣共一百三十五手,除開中樞以外,共有五道用以施展和掌控的禁制。”
法器和符器不同,不是上手就能用的,而是要先掌控其中樞禁制,然后以此來運(yùn)轉(zhuǎn)其他禁制功能。
只是法器的禁制掌控之法較為簡單,一旦易主,想要控制他人的法器也并非難事。
蘇景秋眼中的笑意展露到了臉上:“那你可能說出這五道禁制分別有何效用,該如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