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那個姓方的是一伙的!”
裴萬里指著來人怒聲道。
蘇墨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認(rèn)了出來。
一個月前在演武堂里,與那個方靈玉站在一起的正是此人。
“在下方明玨,我特意給這位師弟帶了一些外用傷藥來,比不得歸元丹,卻也能緩和些傷痛?!?
那人面色稍顯尷尬,只是拿出了一個小木盒來解釋了一句。
“你們是兄弟?”
蘇墨立刻恍然。
方明玨點頭,再次將手中小木盒往前遞了遞。
蘇墨卻并沒有伸手去接,他有些摸不準(zhǔn)對方究竟什么意思,只是靜靜等著解釋。
“我們兄弟是山外來的,被煙霞山的萬長老收做記名弟子,帶到這玉瓊洞天,本以為能入法脈成為真?zhèn)鞯茏?,卻不料到底失了這份機緣,因此小弟他……總之,我代他給幾位賠罪?!?
方明玨依舊伸著手,嘆氣道。
蘇墨不解道:“以令弟所展現(xiàn)出來的天賦,不應(yīng)當(dāng)錯過筑基才是。”
一年半不到的時間里將筑基功法練到接近大成,這天資怎么也不算差的了。
方明玨苦笑:“小弟天資之高,我這個做兄長的遠(yuǎn)遠(yuǎn)不如,但他性格太過偏執(zhí),不僅不甘落于人后,反而誓要超越前人,只一味鉆研功法,欲突破大成,卻不肯靜下心來服炁修行,學(xué)師也曾提點過許多次,但他都未曾重視,直到一年期滿,錯過了筑基?!?
他搖了搖頭,又道:“被送入翠竹院之后,小弟心情苦悶,私底下偶有埋怨,卻始終不認(rèn)為自己錯了,我也勸解過,但不曾見效。”
見他神情真摯,不似作假,于是蘇墨也伸手接過那個小木盒。
打開木盒的蓋子,里面是一抹青色的藥膏,一股清涼氣味飄出,聞之令人神清氣爽。
方明玨見東西已然送到,有些無奈的拱手告辭,在蒼松院其他幾人不善的目光之中走到了演武臺的另一邊。
“蘇師兄,那人真有如此好心?這東西不會有問題吧?”
裴萬里看著蘇墨手里木盒,眼中帶著些狐疑之色。
蘇墨搖了搖頭,他并沒有看出來這藥膏有什么問題,也不認(rèn)為對方真敢做什么手腳,但若將這來路不明的東西貿(mào)然給沈玉珂用卻也不太合適。
“玉珂,你右手經(jīng)脈被火炁真意灼傷,不妨試試運轉(zhuǎn)《落霞秋水功》心法,應(yīng)當(dāng)有助于恢復(fù)。”
他還記得沈玉珂修煉的乃是金水雙性功法。
卻不料沈玉珂卻是搖了搖頭,嗓音有些嘶啞的開口:“《落霞秋水功》我還未入門。”
蘇墨聞言再次皺起眉頭。
沈玉珂能在三個月內(nèi)將一門劍訣修煉至小成,天賦自不消多說,第二門功法怎么可能連入門也做不到?
蘇墨怔了片刻之后才終于明白過來,看來她并未將學(xué)師開院那日的告誡放在心里,依舊只一心修煉劍訣,至于《落霞秋水功》,恐怕連周天都不曾運過。
他正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旁的裴萬里卻突然歡呼起來:“歡歡要贏了!”
幾人聞言立刻轉(zhuǎn)頭看向臺上。
在場外院弟子中至少有九成五還未功法小成,自然看不懂雙方比斗之時的招式真意,但也至少能夠看出來誰占上風(fēng)。
演武臺上,曾歡歡的滄浪功法威勢大漲,跟方靈玉以掌對掌,每一掌打出都好像潮汐起伏,猶如巨浪拍下。
隱隱之間,看臺周圍的人似乎還能聽聞澎湃浪潮之聲,只覺周遭靈炁翻涌,連空氣都變的有些潮濕起來。
反觀另一邊,方靈玉卻已然招架不住,層層疊疊的熱浪在浪頭拍擊之下漸漸消散,再無先前勢不可擋的模樣,招式之間也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水克火,曾師兄這是占了功法上的便宜?!?
羅萬化看到臺上烈焰在巨浪沖擊之下不斷后退,猶如風(fēng)中殘燭,不禁感慨道。
原來功法相克竟能以弱勝強。
原本閉目調(diào)息的沈玉珂聞言卻是微微一怔,抬眼看著臺上比斗局勢,似乎若有所思。
“看來那位蒼松院的師兄要勝了!”
“果然到底還是蒼松院的要強些?!?
“那倒不然,青袍那位本也是蒼松院的弟子?!?
“哦?那就是沒能在一年里筑基了,這不還是比不上,今年一甲好像有九人,才上山不到三個月,這就有第三個突破小成的了,可了不得!”
臺下的人群里開始有驚呼議論響起。
青云峰上蒼松院九人,翠竹院也僅有百余人,其余一千五六百人都是青蕪院的,平日里互相交集也不多,哪里管得著你們是私人恩怨還是單純的切磋交流,只管看熱鬧便是了。
隨著底下的竊竊私語聲漸漸變大,直到臺上比斗的兩人也清晰聽入耳中。
曾歡歡臉上顯出喜色,雙手一掌快過一掌,腳下步法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層層遞進,而是如激流一般撲身上前,雙掌拍下,聲勢浩大,想要一招分出勝負(fù)。
“嘩!”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好似九天銀河倒灌,滔滔不絕的巨浪從天而落,拍擊到演武臺上。
“勝了!”
裴萬里大喜。
但蘇墨卻是目光一凝,他看到另一邊方靈玉臉上竊喜之色閃過,頓時覺得不對。
下一刻。
轟!
滔天烈焰猛然爆發(fā)!
先前宛若燈燭的微弱火焰居然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威勢。
在這一瞬間,熱浪席卷了整個演武堂。
比斗臺上,浪潮居然被烈焰所抵擋,一水一火,二者相交之處水汽如煙霧般升騰而起。
曾歡歡雙掌被方靈玉抵住,臉上剛剛顯出驚訝之色,就覺兩股烈焰順著手心席卷而來。
“噗!”
他只覺自己手上握住的好像是燒紅的烙鐵,本能就要收回雙手,念頭剛一松懈,便猶如被當(dāng)胸一錘,內(nèi)息再也穩(wěn)不住,經(jīng)脈之中流轉(zhuǎn)的那一道水行靈炁隨即從鼻竅噴出,化作一蓬水霧。
“曾師兄!”
“曾師弟!”
眾人大驚,連忙跑上前將跌落到比斗臺下的曾歡歡扶起。
曾歡歡連連咳嗽幾聲,雙手皮膚滾燙赤紅,還在微微痙攣,但面色卻不算太差。
“沒事,我修煉的是水屬功法,打坐調(diào)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敢替他們兩個出頭,我還以為是個有些本事的,卻沒料到竟然連功法開篇精要都不知道!”
幾人剛扶著曾歡歡坐下,比斗臺上就有一個輕蔑的聲音傳來。
“你以為自己修習(xí)的是水屬功法就能克我?殊不知水弱火強,不過受侮罷了!”
五行之道,相生相克,乃是持衡之下的自然道理。
可若是五行失衡,強者越強,弱者越弱,自然加倍相克,謂之相乘;可若強者勢弱,弱者反強,則曰之“相侮”,能反克之。
“靈玉,夠了,莫要失了禮數(shù)!”
方明玨皺眉看著臺上勸阻道。
“同門切磋而已!阿兄,你為何總讓著他人?”
方靈玉語氣里頗為不滿:“我不過是在指點蒼松院的幾位師弟修行!他們指點我翠竹院弟子的時候也不曾客氣,我現(xiàn)在只是直言不諱而已!”
他說話時目光看著臺下的姜鹿鳴,隨即又轉(zhuǎn)向人群中的另一處:“你說是也不是,周師弟!”
臺下的周青余面色有些發(fā)紅,窘迫的往人群里躲了躲,并沒有回答。
“你!”
方靈玉氣急:“你怕什么?蒼松院的人看不起你,我這便替你出了頭,我們翠竹院又不是不如他們!”
人群里安靜了幾息。
在場翠竹院的弟子面色都是有些怪異,看看臺下的幾人,又看了看臺上的人,目光來回打轉(zhuǎn)。
終于有人站了出來:“這位師兄,我們兩院素來也無甚矛盾,你既然勝了三場,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其他弟子們也不傻,雖然自己院中弟子得勝,也覺得有些揚眉吐氣,可私人爭端歸私人爭端,若上升到兩院矛盾,等鑒考司弟子回山,自己翠竹院百來號人難不成跟著臺上那人一起受罰?
可方靈玉聞言更是氣急,整張面孔都扭曲了起來:“好好好,我替你們出頭,你們都做縮頭烏龜!”
他咬牙在人群里來回掃視,突然看到臺下站著的蘇墨,眼中顯出有些瘋狂之色。
“你!我認(rèn)得你!你也突破小成了!你也上來跟我打一場,我今天要把你們蒼松院的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