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鳴眼中得意之色壓不住,可語氣卻竭力裝作一副淡然的樣子:“昨日剛剛僥幸突破而已,想去演武堂找人切磋習練,借此鞏固修行進益,不知師兄有沒有興趣?”
蘇墨沒有興趣。
他主修的是《青木內息功》,并不擅長交手爭斗,而其他幾門功法又還未找到圓融兼修之法,因此至今都沒有去過演武堂。
他抬眼看去,見羅萬化面色有些尷尬,大概是先前想要勸阻,可依照姜鹿鳴的性子,自然是勸不住的。
本想直接開口拒絕,卻又看到李湘怡在幾人身后沖自己使了個眼色。
蘇墨見此頓時一愣:什么意思?
“蘇師兄,修行一事斷不可閉門造車,你如今眼界受一門小成功法所限,為何不去演武殿見識見識,山上這許多外院弟子,總有修習他法得小成者,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許能有所啟發也未可知呢!”
李湘怡嗓音輕靈,開口的同時還在不斷的使著眼色。
蘇墨心中更覺困惑,不過轉念一想,對方所言也確實有道理。
修煉至今,除了《青木內息功》之外,他還從未真正見識過其他功法小成之后是怎樣一番光景。
自己這半個月以來始終執著從書中獲得領悟,看來也是偏頗了,卻忘了還能映照他法,互相參詳這個淺顯道理。
“好!”
想到這里,他點了點頭:“那我們便去演武堂見識見識!”
聞聽此言,姜鹿鳴似是終于松了一口氣,始終緊繃的臉上也略顯放松。
此時院中顧松青等人聽聞動靜也出了屋門,聽說要去演武堂,紛紛嚷著要同去。
于是一同去。
走出院門,九人浩浩蕩蕩往山上而行。
李湘怡悄摸的扯了扯蘇墨袖子,示意他腳步慢些,羅萬化見狀也跟著放緩了腳步。
三人落到最后,與其他幾人拉開一段距離。
“李師弟有何教我?”
蘇墨輕聲笑道,明白這姑娘定是有話要交代。
李湘怡面色自然,眼觀鼻、鼻觀心,仿若只是在隨意散步,嘴唇輕啟,低聲道:“姜師弟此番邀你切磋,應當并非有意挑釁,依我來看,他恐怕是得了家中指點,專門來助你參悟功法的。”
“???”
羅萬化聞言不禁出聲,引得前面幾人回頭望來。
“哦?”蘇墨心中也是生奇,但面色卻依舊不改,“不知師弟此話何意?”
李湘怡橫了羅萬化一眼,依舊低聲道:“師兄你有所不知,因你上次一番指點,姜師弟在功法修行上進益極大,因此自覺欠了你人情,其實心里很是不好意思,怕是想著要如何回報哩!”
羅萬化懷疑道:“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湘怡一翻白眼:“這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羅萬化頓時一愣,喃喃道:“我怎么就看不出來……”
李湘怡沒有再理會他,繼續道:“姜師弟前日告假回了一趟參天闕,今日回院中時已突破小成,尚未來得及歇就來尋我,讓我幫忙勸你去演武堂與他比武切磋,方才那一番話也是他教我說的,我估摸著是他自己拉不下臉來,于是也就應下了。”
蘇墨聞言不由失笑,當日不過隨口提點了幾句,他倒是沒想過要什么回報,可也沒想到姜鹿鳴這孩子連還個人情都要如此彎彎繞繞,一時也覺得有趣。
不過姜鹿鳴父親是參天闕首座,乃山中的高修,若他此番與自己切磋真是得了家里的指點,那必定不會是什么無用之舉。
也許參詳他法這條路對自己圓融五行真的能有所助益。
本來只是心血來潮,隨口應下,可現在聽了李湘怡這番話后,蘇墨對這次演武堂切磋莫名升起了一點期盼來。
只有一旁的羅萬化還轉不過彎來,嘀嘀咕咕著:“要不說還是你們姑娘家心細,我還道姜師弟許是上次切磋輸了不服氣,今兒突破了想要贏回來呢,故此先前還一直勸來著,倒險些誤了蘇師兄緣法!”
李湘怡笑道:“小孩子心思哪有那么多,帶的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羅萬化大驚:“你還帶過孩子?”
前者頓時搖頭嘆氣:“我家還有三個弟弟呢!”
……
山上演武堂,占地極大,便是將三院近兩千名弟子盡數容納也綽綽有余。
翠竹、青蕪兩院的弟子一般都于此習練外功,除了互相映照切磋以外,還因這里有授法學師與鑒考司弟子看守。
他們除了維持秩序,防止弟子對練之時打出真火起了沖突,還會負責糾正弟子外功招式、解答修行疑難等。
其實在往年里,蒼松院弟子也時常會來此修行,只不過今年這一甲九子天資俱是不凡,又有蘇墨和姜鹿鳴兩人帶頭,日常修煉也不吝指點,短短兩個月時間,九人主修功法竟是都已入門,就連學師李晚卿也對此驚嘆不已。
這般修行進益,說是突飛猛進也不為過,因此這九人日日忙著在院中修煉,竟是一次也沒進過這演武堂。
今兒個第一次來,剛一現身,那一身白色墨斑的蒼松院道袍立刻就吸引了旁人注意。
幾人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轉頭四顧,想要尋一張用以切磋的演武臺。
“幾位蒼松院的師弟看著倒是面生的很,許是第一次來這演武堂?”
邊上突然一個清和的嗓音響起。
幾人循聲望去,卻見是一個面相清秀的男子,身穿青底白斑的道袍,應該是翠竹院弟子。
“不知師兄有何教我?”
蘇墨笑道。
他見對方年齡與自己差不多,言行也頗為客氣,于是也就順著口風喚了一聲“師兄”。
“指教倒是不敢,只不過見幾位剛來,怕是不懂此處章程,不知幾位師弟修為進益如何,是否已然入門?”
曾歡歡奇道:“我等想找個地方修煉,難道連這也有區分?”
那人笑道:“自是有的,若功法還未入門,無論是修煉還是切磋對練,只消自尋空處、不打攪他人即可,若是已然入門,則須得尋一處白色的演武臺?!?
他說著給幾人指了指演武堂內的各色高臺。
“那里面其他的臺子又是作何用的?”
裴萬里眺望大殿中央,發現這演武臺的顏色居然也有區分。
“若是功法小成,招式之間得了法意,就得上青色的臺子,可防切磋對練之時威力外泄,傷到公物或者他人?!?
那位翠竹院弟子仔細的解釋著,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意思。
“多謝師兄指點,那我們得選一處青色的臺子了?!?
蘇墨大致掃了一眼,見青色臺子雖然只有幾十張,卻有一大半是空著的。
翠竹院弟子聞言,面上訝異之色一閃而過,頓了一頓才笑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擾幾位師弟修煉了。”
說罷告辭轉身離去。
“這位師兄人挺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羅萬化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一旁的李湘怡聞言直搖頭:“唉,真是榆木腦袋?!?
蘇墨心里也覺得有些古怪,于是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卻見對方徑直走到另外兩位翠竹院弟子身邊。
三人似乎交流了幾句,后兩人臉上也現出訝異之色。
驀然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那兩人突然抬起頭來,正好與蘇墨的目光對上。
三人都是一愣。
其中那位身材削瘦的翠竹院弟子笑著一點頭,而另一人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蘇墨同樣點頭致意,心里雖然奇怪,卻也不愿多事,顧自轉身離去。
正好這時,又有一人從他們面前走過,趁著低頭整理衣擺的功夫,突然低聲道:“那兩人是去年蒼松院不曾筑基的弟子,被調到這翠竹院里,心中許是有些不甘,幾位要小心他們挑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