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錢鈞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起身，來到屋外的院子里，仰頭望向天空，細細感受著那天地間時不時掠過的一縷縷微風。

看上去似乎他比起過去沒有什么變化，但意境的天地，哪怕只是初步踏入了，也已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高度。

錢鈞就這么仰頭望天，過了一會兒，忽的抬起右手。

手側成刀，輕輕的向著地面一揮。

仿佛撥動了某種琴弦，明明只是徒手的一揮，卻揮出了一縷仿佛持刀所砍的勁風，這一股勁風更是猶如實質般，落在地上時，將地上的泥土斬開了一條裂隙。

看著自己一記手刀，憑空在地上揮出的印痕，錢鈞也不由得微微發怔，隨即心中感嘆，掌握意境之后，的確是一下子立身于一個截然不同的領域了，遠比他預想的變化還要更大。

首先是舉手投足間，隨意施展的招式，都更契合天地本質，發揮出的威力都超過之前許多，更能輕易揮出這種，近乎無形氣勁一樣的攻擊。

其次是，他現在甚至都不用拘泥于‘兵器’本身，可以說草木竹石皆可化用，已經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層次。

《六極真功》修行到圓滿，讓他領悟了武道真意，有了調動天地之力，可以增幅自身真氣和招式的威能，實力再度提升。

而《大九式橫練功》在非人體魄之下，也練習到了圓滿境界，體內那股特殊橫練勁力粗大如龍蟒，即使不用真氣護體，沒有銅皮鐵骨，他也能靠著這股勁力硬抗各種刀兵利刃而不傷。

光是靠著這兩項，錢鈞就自覺有了和李青麟旗鼓相當的實力，更別說他還有武道天眼。

他越發適應武道天眼開啟時的那種超動態視力，速度也因此得到了提升，更別說天眼能看破對方真氣內勁運轉，預測下一步招式的可怕能力。

他眼神復雜至極，呢喃道：“終于，不用再如履薄冰了。”

以前都是給別人賣命，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徹底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再用看別人顏色行事。

這便是苦修習武的意義。

靜坐許久，緩了緩神，錢鈞方才起身。

……

……

隱月酒樓。

錢鈞戴著斗笠穿著黑衣，平靜走進后臺，迎面撞上了酒樓管事。

那個看著肥肥胖胖，講究和氣生財，卻又深藏不露的人。

活在這世上，混跡江湖，但凡誰大都喜歡藏著點，留一手，藏武功，那是為了藏拙，藏住底氣，藏住實力，必要時可出其不意，一擊必殺，藏名字，多是為了趨避仇家，改名換姓，改頭換臉，亦或是為了對付仇家。

還有人喜歡藏身份，酒樓管事就是這種人。

他的真名已無人知曉，估摸著是因為肥胖的身材，所以才會有肥油張這個綽號，又或許他因為管理大酒樓，以及各方勢力打探消息得了不少金銀，富得流油，所以，才叫這個名字。

“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貴客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有來這里了吧。”

“今個怎么有興致來了，是想打聽什么消息？”肥油張用那留著長指甲的小拇指，摳了摳耳朵，笑瞇瞇地問道。

錢鈞取下斗笠放在桌上，說道：“漓江劍派那邊什么情況，說說吧。”

話語間，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就甩了過去。

肥油張兩指一捏，輕松接過。

“這個好說，漓江劍派第一劍斷江劍還在閉關，青麟劍，秋水劍還在養傷，怒濤劍和飛鴻劍在外游歷，至今未歸。”

簡單幾句話，五十兩就被他掙去了，這天下還有比這賺錢的活嗎？

錢鈞聽了心中了然，看來事情還在預計當中，他花這錢也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

“這漓江城，有沒有人想買我的命？”

他隨口問了句，語氣漫不經心。

肥油張卻是連忙賠笑道：“貴客您可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您是人屠百人斬，那青麟劍都拿不下，這漓江數百里有誰敢對付您？”

即使想要賣你的命，那些人也出不起錢啊。

“那就好。”

錢鈞不置可否。

“最近我看漓江上多出艘畫船，那畫船是什么來頭？”

“這……這些您可就別問了，有些東西還是不知道為好。”

肥油張聞言面色微變，難得沒有那般從容不迫。

“來頭很大？”

錢鈞這下更好奇了。

“豈止是大啊，您不悄悄那畫船有多大，光是那建材就得花上多少？您別看那畫船外邊看著普通，可那木頭不一般，乃是一種奇木，有著避水的奇效，甭管是發了山洪還是那海嘯，都奈何它不得，您猜猜光是這艘船就得花多少銀子？”

“那就得幾百萬兩啊！”

“居然這么多？”錢鈞臉上終于露出了訝色。

九江郡內有上千萬百姓，每年的稅收有多少不清楚，但幾百萬兩對于九江郡這么大的地方，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了。

能有這么多錢建造一艘畫船的，絕對是真正的大富大貴之人，甚至連隱月樓這樣的大勢力都不敢輕易得罪。

“所以您別打聽這事了，沒什么好處。”

錢鈞拍了兩百兩銀票，說道：“這里只有你我兩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人不知，我也不為難你，不細問太多。我問，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這下可真覺得漓江城藏龍臥虎了，本以為自己的武功實力已經可以達到九江郡內一流水平，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尊大神。

“這不太好吧……”

肥油張說著不好，手卻老實地把錢收了去。

“那畫船是不是與城主府那邊有關？”

漓江城主作為漓江城真正的掌權者，錢鈞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城主府。

“是。”

肥油張回答得很干脆。

“那城主府內有何高手，城主除了四品官身之外，是否還有其他身份？”

“我不太清楚這些。”

……

兩人一問一答，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之后，錢鈞只好作罷，撿起斗笠走了出去。

對于那畫船的主人是誰，錢鈞已經有了猜測，那肯定是大人物，或許就是那神秘的漓江城主，要不然在漓江附近，無人會把如此多的金錢，花費在造一艘奢華畫船上。

那個大人物掌握了極大權利，這些年積攢下的只怕早已非斤兩可以計算，買下幾座城池都不在話下。

這么多錢財，又豈是靠著吃喝能花完了，哪怕他天天山珍海味，瓊漿玉液，恐怕幾輩子也都揮霍不盡。

何況，人總有厭倦的時候，當你得到十兩銀子，便想得到百兩或是千兩萬兩，可當這些銀子多到你花不完的時候，金銀充其量不過是個數目罷了。

這么想，用幾百萬兩甚至近千萬兩造這么艘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當權勢大到某個程度，金錢都已經可以視為糞土了。能有這樣的能量，什么漓江五老，江湖名宿，都只是一群可以拿捏的角色，根本不足為懼。

從中，錢鈞也悟出了個道理。

考功，才是絕世武功，官道，才是天下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