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風微涼，天色灰蒙，怕又是一場微雨將至。

漓江的春季就是如此，三天兩日的就要下雨，錢鈞也沒有四處溜達，而是安靜呆在家中修習武功。

價值幾百兩的珍貴丹藥像是吃糖豆子般，被錢鈞大口吃下，滋補著氣血。

以他的根基來說，靠磕藥突破境界是不必要的，最多只是加快些氣血恢復，真氣增長速度。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上次他幫助方舟擊退了漓江劍派，得了個“人屠”的江湖渾號，算是得罪了漓江劍派。

漓江劍派的秋水劍和青麟劍重傷，估計得修養兩個月才能恢復全盛狀態。

現在他身居城中，也未必徹底安全。

只要等到他們恢復傷勢，屆時大概率會找上門來。

不過錢鈞并不懼怕他們，這漓江城修行資源豐富，只要有錢財就能買到不少資源，錢鈞還學會了《玄陽離火功》，每日的實力都在增長。

一兩個月的時間，雖不至于讓他的實力突破到罡氣境，但提升個兩三成是沒問題的。

如果還能借著上次的感悟，悟出自己的武道真意，那錢鈞甚至有把握把漓江五劍的后四劍全部打死。

天生神力，銅皮鐵骨外加武道天眼，錢鈞的底蘊根基早已超出同境界武夫太多太多。

上次戰斗，青麟劍就只是勉強能破開他的防御，五十招能兩者不相上下，而今《大九式橫練》和《六極真功》都即將圓滿，體魄防御將再度提升，更何況有著武道天眼，他能看破對方的部分招式，有著先天優勢。

如此配置，除非那閉死關的漓江第一劍斷江劍出山，否則錢鈞自是不畏懼漓江劍派的報復。

只是實力提升太快，原本趁手的武器都已經成了雞肋之物，強度連他的拳頭都比不過，也沒有再使用的必要。

最開始是鐵刀，后面是精鐵打造的百斤大刀，后面是那把材質特殊的寶劍，這等品級的兵器連他的防御都無法破開，甚至他運足真氣，靠著神力都能硬生生將其折斷，揉成廢鐵圓球。

這樣近乎妖魔的身軀強度，也已經快抵達了《六極真功》圓滿的描述程度。

他有種預感，《六極真功》抵達圓滿之際，就是他領悟武道真意的時刻。

而《六極真功》練到圓滿，他的真氣增長速度也會再度提升，之前兩年提升到罡氣境的預計，也要提前些。

就這般過著安穩生活，每日練功習武，覺得疲乏就出去逛逛，買些好吃的。

更何況，每日都能感受到實力的進步，氣血增長，真氣雄厚，各式武學的進度也是可見，錢鈞并不無聊。

不知不覺之間，錢鈞已從偏僻小地的無名之輩，成了能攪動一郡江湖的高手。

這并非空穴來風，隨著各方勢力的情報傳播，“人屠”這個名號越傳越廣，連帶著新命格的凝聚進度也提升了幾個百分點。

吐氣收功，錢鈞氣息歸于平靜，仿若普通人。

這是內功即將練到圓滿，有返璞歸真之意的特征。

夜色已深。

一拂袖，不遠處的燈盞無聲熄滅。

……

……

過去一月有余。

在那安靜的宅子當中。

陽光投入窗戶，進入屋內。

光影變化，形成幾行小字：

【武道：《六極真功》（圓滿）、《大九式橫練功》（圓滿）、佛陀觀想法（3%）……】

“終于圓滿了……”

錢鈞魁梧的身軀如金柱搖晃輕顫。

體內剛猛如雷霆如烈焰般的真氣高速運轉，精、氣、神無比凝聚。

帶著狂霸桀驁，熾烈陽剛的沸騰氣勢，從錢鈞的身上迸射出來，氣血之旺盛，氣息之雄渾浩大，簡直可怕。

而在心靈那內在境界，亦是發生著巨大變化。

他的心靈沉入黑暗之地。

內心保持著平靜，很快他便有了一絲微弱的感覺，在這漆黑而未知，仿佛空寂一片的虛無之間，出現了一縷‘絲線’，向著他纏繞了過來。

這一縷‘絲線’，狂亂而暴虐，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那是勢。

緊接著。

是第二縷絲線、第三縷絲線…

一條條絲線繞著他那一點無形的意識纏繞上來，散發出猛烈、靈動等等各種不同的觸感，彼此糾纏攪動之間，將他整個意識一圈一圈的繞住。

最初時錢鈞僅僅只能感知到他掌握的刀勢拳勢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勢都融合，變得不分彼此。

繼而。

視線驟然變得開闊！

原本漆黑一片，朦朧而模糊的世界中，一下子變得明亮，無數條絲線呈現在他的眼前，一條一條彼此交錯相連，糾纏而相繞。

“意……六極真功所傳達的意……”

錢鈞在這一刻，心中升起了一縷明悟。

或者說，從他‘看’到那各種勢化作的無盡絲線之時，他便已經明白了意境是什么，的確不是想象中的所謂招式，而是指向了更為本質的東西，指向了這一方天地本身。

當明悟了意境的時候，就像是將這一片天地間朦朧而混沌的面紗，輕輕的揭開了一縷，得以一窺更本質的面貌。

如魚得水，如虎添翼，自此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

“難怪說意境與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境界，是一種質變…”

刀勢劍勢，練到極致，掌握的再多，也仍然只停留在‘招式’的表面，始終追求的是如何完美的發揮出自己的力量，如何完美的借用和引導敵人的力量。

但意境卻已是另一個高度，是透過不同的視角去看待新的天地，追求的已不是發揮自己的力量，而是如何讓自己的力量更契合‘天地’本身，化腐朽為神奇。

兩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差距。

“能揭開這一層面紗，看見這一層天地，我就已經掌握了意境。”

錢鈞意識隨著那一縷縷千風之線漂浮，忽而意念一動，試探性的伸出一只無形的手，想要去抓住那環繞在身畔的無形絲線。

然而這一只手伸出去，卻只一下子抓了個空，甚至一抓之下，所有的絲線都一片片的潰散消失，接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陷入昏暗。

再次睜開眼睛時。

一切已回到了臥房之中。

錢鈞緩緩抬起手，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的感覺，明明意識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但卻覺得這幅身體是如此的沉重滯怠。

之前那《六極真功》圓滿，領悟意之后，仿佛身融天地間，不滯萬物，那種靈動與自如，輕快到仿佛游魚入水，但現在卻再次被困在了軀殼當中。

花費了一會兒功夫。

錢鈞才逐漸的重新恢復身體的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