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風拍打著教室玻璃,籃球聯(lián)賽的橫幅在操場邊獵獵作響。龍春平戴上隊長袖標,那個總在數(shù)學課上打盹、偶爾逃課的少年,忽然成了校園里最明亮的存在。他與譚恒、何士龍在球場上追逐嬉鬧,汗水浸透的后背暈開深色痕跡;黃昏時分,他的笑聲總能順著走廊飄進教室——曾經(jīng)獨來獨往的人,如今成了人群的中心。
晚自習時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聲情并茂地念著《有一把傘撐了很久》:“這篇文章的細膩筆觸,藏著能打濕人心的溫柔,全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哦哦“聲,在全班起哄聲里,我聽見有人喊“老師快揭曉作者“,老師卻笑著搖頭:“讓作者自己來認領。“我起身時,掃過桌角的聲響都格外清晰。走上講臺接過本子的瞬間,我下意識望向他的座位——那里空著,只余窗外的暮色漫進來,將滿心期待泡成酸澀的水洼。老師在念其他同學的作文時,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后來的日子里,他與韓云云的交集愈發(fā)頻繁。已經(jīng)作為班長的她常抱著文件夾找他商議賽事,兩人站在講臺上談笑時,韓云云的馬尾辮隨著笑聲輕輕搖晃。某次課間,我看見他們站在走廊盡頭,韓云云指著賽程表輕笑:“你們把訓練時間排得這么滿,大家都會累垮的?“龍春平低頭整理袖口,忽然低頭泯笑:“要拿冠軍的話,總得有點火光吧。“陽光恰好掠過他發(fā)梢,在瓷磚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我總?cè)滩蛔∠耄绻约合耥n云云漂亮大方,像陳琪那樣活潑開朗,站在他身邊時,目光是否就能坦然地與之相撞?晚自習時分小勾在耳邊說“譚恒和韓倩在教室后面接吻。譚恒看起來就不是啥好人。”我卻盯著黑板發(fā)呆,粉筆灰落在睫毛上,像落了一場無人知曉的雪。
比賽當天,籃球場沸騰的聲浪幾乎掀翻屋頂。操場擠滿揮舞班旗的同學,龍春平扯下校服外套的瞬間,深藍6號球衣掀起的氣流卷走了初冬寒意,小勾突然攥緊我的手腕驚呼:“原來他這么帥!“我卻想起幾個月前某個悶熱的下午,那個與我相撞的時揚起的衣角,那眼眸里的錯愕,喉結(jié)陰影在墻面的漲落頻率、以及隨呼吸起伏的胸膛。此刻又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小聲嘟噥:“我很早就知道了,其實小勾,我對他……”聲音淹沒在加油聲中。
歡呼聲炸開時,他正在三分線外起跳。紅球鞋在地板上擦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像火柴劃過磷面。籃球空心入網(wǎng)的剎那,全場沸騰如浪,而我看見他跑向場邊,陳琪早已遞出毛巾,兩人擊掌時的弧度,恰好擋住了我望向他的目光。暮色從操場的高窗漫進來,給所有人鍍上金邊,
終場哨響時,龍春平的球鞋沾滿灰塵,卻依然紅得灼眼。我望著他被隊友簇擁著走向休息區(qū),而陳琪早擰開一瓶冰鎮(zhèn)礦泉水遞過去,指尖相觸時,我覺得比六月的陽光更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