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十五班的門口走廊上,我正對前面的梧桐樹發呆,一片開始泛黃的葉子緩緩落在走廊上,葉脈間還留著軍訓時曬出的焦痕。指尖劃過葉尖的缺口,忽然想起一個月前在十四班隊列里同手同腳的自己,迷彩服硬領磨出的紅印,此刻似乎還在脖頸間發燙。
軍訓第一天的迷彩服硬得像紙板,我縮在十四班隊列末尾,看前排同學的后腦勺連成深綠色的墻。自我介紹時聲音卡在喉間,梧桐絮般飄不出去,直到教官的哨聲劈開烈日:“第三排第二列的那個同學,出列!”硬領硌得脖頸生疼,耳尖熱得能融化跑道上的瀝青——在全新的人群里,連尷尬都顯得孤單。
夜里躺在宿舍,月光把窗欞的影子投在枕邊,像道跨不過的分界線。我數著上鋪的翻身聲,忽然明白他的名字沒出現在榜單上,其實早有預兆,無論是龍春平,還是我,我們從來不屬于任何一個固定的象限。
直到某天正午,十五班的隊列從跑道另一頭經過,劉麗的銀杏發夾在陽光下一閃。她轉身時,馬尾辮掃過肩章的弧度,突然讓我想起分班那天她拍在我桌上的生物筆記,畫滿小香腸的線粒體。我攥緊掌心,才發現無意識間又劃出了“LCP”的痕跡——原來有些印記不是為了追趕,而是提醒自己曾勇敢地選擇過。
轉班申請通過的那天,新班主任的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我望著窗外搖晃的梧桐,終于懂得那些在十四班熬住的社死瞬間,那些在公示欄前站到腿麻的午后,都是成長路上必經的彎道。龍春平的名字或許永遠停留在十六歲的蟬鳴里,但此刻站在十五班教室前的自己,校服袖口還印著了“LCP”,卻在九月的風里,真切地長出了能獨自飛翔的翅膀。那是屬于我自己的軌跡,不必與誰重合。
轉班那天午后,我在理發店對著鏡子剪下及肩的長發。碎發簌簌落在圍布上時,我忽然覺得那在十五班的時光像被按了慢放鍵。除了總把橡皮推到我課桌邊緣的劉麗,我習慣了獨來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