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暫時一個人站在大門外等候，巫師官員們的聲音不停從樓上樓下傳來，但內容太過于駁雜令他幾乎聽不清這些談話的內容。

夏爾知道他現在唯一能信任的盟友是誰，他的左手捏住戒指，腦海里不斷重復著，“1778年”、“凡爾賽宮”兩個詞語。

戒指開始發熱。

被吸入。

下降。

夏爾在墜落的過程中不斷控制自己身體的姿態，嘗試不再以過于狼狽的方式出現在老巫師眼前。

“哦，該死！”他離開沒有光亮的通道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汪綠色的池水，然后，他便摔了進去。

好在池水不深，剛剛超過他的膝蓋，夏爾爬起來并不費勁，同他一起站在池水中的是一尊金色的噴泉雕像，一個半裸的男人站在一座由四匹馬牽引的戰車之上。

夏爾現在渾身濕漉漉地，副執行官借給他的正裝正在不斷地向下滴水，他用雙手擦去臉上的水珠，令自己的視線不再受阻。此處距離凡爾賽宮有一段距離，只能隔著草坪遠遠地看見雙層的宮殿與臺階。

“阿波羅噴泉，別看它渾身金閃閃的，其實只是鍍了一層金上去?！崩衔讕熀翢o征兆地出現在夏爾眼前，“萬幸這里不是真正的凡爾賽宮，波旁王喜歡在這水池里養魚呢，總是有一股腥味?！?

“為什么我總會出現在不同的地方？”夏爾從水池中爬出來，“你是在戲弄我嗎？”

“并沒有，你沒有在腦海里想到具體的地點，對吧？”老巫師微笑著，“掉進水池里算不錯了，曾經你爺爺來找我的時候還掉進過廁所呢。”

“我需要你的幫助?！毕臓査α怂κ稚系乃疂n，“異常事務調查委員會想要測試我是否與魔法有敏感的聯系，但我對測試的內容一無所知，他們除了告訴我站在原地之外不愿意多說一個字。”

老巫師帶著夏爾走在通向凡爾賽宮的草坪上，微風吹過，帶動著樹梢、池水和雜草一起擺動。

“你理解中的魔法，是怎么樣的？”老巫師問，“像童話故事里那樣，一個老太婆拿著一根木棍，嘴里念叨著奇奇怪怪的咒語，給你變出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來？”

“可以說差不多吧。”

“你需要將魔法幻想成一口水井中的井水。如果一個人對魔法越敏感，他舀水的水桶也就越大，施展出的法術自然也越強大。如果你沒有這個水桶，你對他們來說就是無用的?！崩衔讕煷认榈叵蛳臓柦忉?，似乎在青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至于這個測試，的確不需要你做什么，他們會拿出一些會汲取魔法的器具，如果你擁有這個‘水桶’，器具自然會有變化?！?

“我明白了?！边@副執行官與首席魔法顧問的能力差別還是不小。要么就是巴贊副執行官對自己保留太多，不過也沒錯，自己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他一個高管憑什么幫助自己呢？

“要熟練運用魔法要掌握很多技巧和要領，你還沒有入門，我說太多也無用。至于一個巫師的水平高低，天賦的確大于后天的努力，你繼承了我的血脈，肯定不會差到那里去?！?

“謝謝你，解答了我的疑問?！?

“下一次見面，你可以稱呼我為艾蒂安?！崩衔讕熢谙臓栄矍耙粨]手，他便又被吸入了漆黑的下落管道中。

這一次回到現實世界后，夏爾終于保持住了平衡，他提前向后邁了一步，沒有倒在走廊上，身上也沒有水漬。

副執行官在不久后推開了大門，“葛勒爾中尉，跟我來?！?

厚重的木門在身后閉合時發出悶響，夏爾的靴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產生的回聲在大廳中蕩開。大廳的長寬都在十米以上，內部空間不小，卻相當空曠。

夏爾站在大廳的正中央，看著大廳對面的長桌邊坐著四名巫師，他們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像是快把自己扒光了。

也許他們將會負責自己的測試吧，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將在此刻轉變，夏爾的心跳開始加速，既緊張又興奮。

一位穿長袍的女巫師說道：“巴贊副執行官，我們從未有讓軍人接受測試的先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們可以開始了。”副執行官的聲音在夏爾身后響起。

“被測試人夏爾·阿爾貝·葛勒爾，你是否做好準備？”女巫師問。

“我準備好了，女士?！?

女巫師輕巧地揮動右手，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金屬球體緩緩地向夏爾飛來，他用雙手捧起緩慢飛來的球體。

可除了金屬球冰冷的觸感外，夏爾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感受，更沒有電影或小說中那種看不見的能量在身邊流動。

片刻后，金屬小球開始不斷旋轉，夏爾的掌心也越來越熱。

球體在旋轉后綻開，再次旋轉，再次綻開，金屬球也逐漸變大，反復八次后才停下來。原本表面光滑的金屬小球變為了多層的鏤空結構，內部綻放著刺眼的光芒，一幅世界地圖被投射在大廳的地板、墻壁和天花板上，北大西洋上破碎的阿維坎尼亞群島是如此的清晰。

“哇——”夏爾驚嘆于眼前真實又夢幻的場景，像是金屬球里有一臺高分辨率的投影儀。

四名負責測試的異常事務調查委員會官員交頭接耳，用細微但激烈的語氣討論著他們剛才目睹的一切。

“我沒數錯吧，他讓測試球轉換了八次？”女巫師驚訝地問身邊的同僚。

“今年最高的記錄只有六次，有這么高的天賦，他為什么在年輕的時候沒有接受過測試呢？”

“過去二十年只有不到五人有如此出眾的天賦，真是奇怪?！?

“各位，我認為葛勒爾先生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了?！卑唾澑眻绦泄倏觳缴锨埃媚Х▽⒔饘偾驈南臓柺种谐樽?，將綻開的金屬球恢復原形，“在文件上簽字吧，今天我和他還有許多事情等待完成?！?

四名官員迅速地在文件上簽字蓋章，迅速地為整個測試流程畫上了句號。

“那個金屬球到底有什么作用？”當巴贊副執行官帶著夏爾離開大廳后，他問。

“測試球會主動吸收它所接觸到的魔法，你沒有學習過如何使用魔法，便不能像我一樣收放自如，如此它便會在你手中全力運作。巫師只是魔法的載體，魔法是我們借來的，其本身無窮無盡，但我們能在瞬間施放多少魔法的能量，則代表著我們的極限。”巴贊副執行官摸了摸自己脫發嚴重的額頭，“你確定你沒有接受過與魔法相關的訓練嗎？”

“沒有，我小時候見過牧師們驅魔，那算嗎？”

“當然不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