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陳云、吳瑛兩人緊張又拘謹，更多的是變扭，因為當前的局面他們都沒有經歷過。

皇帝高高坐在首位上一言不發(fā)的看著，而年幼的太子卻在他們面前侃侃而談，一句接一句。

嘴里說出一句話來，就意味著一個人或者一個家庭的破碎！兩人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小小的一個人，怎么就這么的狠辣果決。

處置一個人，最低也是斬首起步。

他們當然不明白朱厚照的心思，一個年齡只有六歲的太子，除了奉行“亂世重典”的法子，根本沒有第二條路。

恩威并施？朱厚照沒有那個時間。當然，現(xiàn)在的他也沒有那個耐心了。

已經成為太子私人武裝的錦衣衛(wèi)與府軍前衛(wèi)，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的掌控住。這樣做，才是見效最快的。

這些日子錦衣衛(wèi)內部的整肅效果不錯，這點從陳云交上來的名單與賬目可以看的出來。僅僅錦衣衛(wèi)內部處置的這些人，就查出合計過百萬的銀子。

錢是多了，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看出錦衣衛(wèi)的沒落與墮落。

“身為天子耳目，不想怎么為天子探聽，想的都是看著天子親軍的名頭去貪污、中飽私囊！該死！告訴牟斌，查，繼續(xù)查！”

朱厚照對陳云毫不留情面“你是錦衣衛(wèi)掌衛(wèi)事，錦衣衛(wèi)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責任最多！”

“臣死罪！”陳云立馬跪地。

“起來吧，這些虛話有什么說頭？”朱厚照很煩這種說辭，如果我真讓你現(xiàn)在就死這兒你怕又不敢，客套一下得了還來勁了。

“多話不說，你按照孤的吩咐去辦三件事。錦衣衛(wèi)內部全部區(qū)分開來，內部除南北兩個鎮(zhèn)撫司外增設中、西、北三司。錦衣衛(wèi)堂上官只設置一名指揮使、四名指揮同知，其他舊有官職名稱全部廢除，不用！”

朱厚照說完，陳云就聽到上首的弘治皇帝說了一了句“此舉甚好，準！”

陳云吳瑛一聽，心里直抽抽。好嘛，敢情太子爺這是把天子當“玉璽”了。他說一句，天子當場準一句！

“會玩，果然還是年輕人會玩，新腦子就是好用！”兩人心里都是豎起大拇指，而首座上的弘治皇帝沒有一點被當做人形玉璽的懸念，只是一個勁的憋笑！

以前自己怎么沒想到這樣的法子，省時省力還不用自己費口舌！

朱厚照繼續(xù)說道“北司專秘偵監(jiān)聽、管詔獄，南司管衛(wèi)紀并從屬六所軍，中司總領全衛(wèi)、管衛(wèi)軍核心五所、宿衛(wèi)天子，西司房抬為西鎮(zhèn)撫司、管輯事、反碟，東司房抬為東鎮(zhèn)撫司領東司房、街道房、五城兵馬司管京城城門監(jiān)督、治安！”

“廢除錦衣衛(wèi)田、倉庫、一應用度、軍餉全部出內帑！”

“你為指揮使領中司，牟斌為指揮同知領南司，其他三后續(xù)孤會任命！”

“另外在在錦衣衛(wèi)目前六司之外在朝陽門外宮莊設錦衣衛(wèi)訓練大營，負責招募、訓練錦衣衛(wèi)人員，只要完不成訓練就老死在大營吧！這件事，陳云你去辦理，要多少錢打報告，孤來批條子！”

陳云仔細聽完太子的話，很是認真的在消化。朱厚照的這一通話的想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將錦衣衛(wèi)正規(guī)化職業(yè)化。

以后錦衣衛(wèi)不再是“軍隊”了，而是真正的特務機構，不在明軍的編制也不在親軍的序列，完全就是一個只屬于皇帝的特務機構。人自己招募，錢由皇帝來出。

同時，錦衣衛(wèi)以后也要完全脫產！錦衣衛(wèi)的衛(wèi)所制，被朱厚照取消了！

一切行動只圍繞與作為天子耳目的標準之上。

“同時，今后任何人不在蔭為錦衣衛(wèi)，勒令所有在冊的錦衣衛(wèi)立即歸建聽候差遣，逾期者取消錦衣衛(wèi)官身并追究其四倍俸祿！違者，按謀反論處！”

朱厚照說完，又是看向弘治皇帝。后者手一抬，一句“可”聲音回蕩在文華殿之中。

陳云不敢抗旨，立即領旨稱是。

這時，朱厚照看向吳瑛！

“府軍前衛(wèi)與錦衣衛(wèi)一樣，孤不期望你短時間內將二十五個所全部滿員，但是上五所你必須保證滿員且加以整訓，同時以前的老弱病纏全部淘汰掉！”

“兩個月的時間，五十萬兩的銀子，希望你們可以交出一份令孤滿意的答案！”

“臣等……”

“不用廢話直接去拿錢，然后開始辦事！領銀子的時候，每人在多拿五萬兩。錢拿走，事辦好，話少說！”

一看兩人都走了弘治皇帝也準備離開，朱厚照一見立馬拉住他“父皇，您這是去哪兒啊！”

“回去啊！不都處理完了嗎？”弘治皇帝不解的問道，同時還不不要打趣朱厚照“看來你啊，比朕要適合當皇帝！”

“什么就處理完了啊，還早呢！”朱厚照有些不痛快，心想怎么之前沒看出來這皇帝老子這么喜歡偷懶啊！

弘治皇帝當然也會偷懶，只不過以前的他也沒有這個機會啊。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他怎么會不抓住時機？

朱厚照白了一眼弘治皇帝，然后說道“父皇，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內廷還一團糟呢？那些人到現(xiàn)在可還沒有一點兒影子呢？”

“是極，是極，那趕快都處置了吧！”瞬間竟然又是催促起來，朱厚照還真以為他是急了。沒想到弘治皇帝又是緊接著說道“你母后今天可是親自做了飯菜，聽說還有之前沒有見過好吃的蛋糕！”

“父皇！”

“好，好，朕知道，先干活！還有那東西不也是你弄出來的嘛！”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人走進文華殿。一入殿，幾人的反應如陳云吳瑛一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行至殿中然后向天子與太子行禮參拜。

與陳云、吳瑛兩人待遇不同的是，這幾個人可沒有起身回話的權力。身為內侍他們就是皇家的奴才，換個更加刻薄的說法就是私人財產的一部分。

只不過，這些私人財產比朱厚照還會狐假虎威，已經到了不糾正不行的地步。

司禮監(jiān)的蕭敬、陳寬、戴義以及高鳳！

御馬監(jiān)的甯瑾以及鄧原。

內官監(jiān)的李興。

另外還有朱厚照身邊的何鼎、劉瑾、谷大用。

當這些人聚集起來的時候，不難發(fā)現(xiàn)這里少了兩個人。一個是司禮監(jiān)的楊鵬，以及內官監(jiān)的李廣。

只是不經意的抬頭，蕭敬的眼神就與太子殿下交匯在一起。似乎他一直在盯著自己，蕭敬很清楚接下來太子殿下會說什么！

作為司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被稱為內相的蕭敬，已經非常了解太子殿下的目的。徹底的完全的掌控內廷，所以他以李廣為由頭，來針對所有人！

心性太過霸道，性格也太果決。

這是蕭敬對朱厚照的形容，他現(xiàn)在每每都會想起來那日傍晚太子突然召見他的場景。

那天難得天空放晴下午還有些陽光，傍晚時分夕陽也分外好看。就在北安門上，太子見到蕭敬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些人可以活著，但孤不想他們活著！”

順著太子殿下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李廣家的宅子，隱約能夠看到一些人影被押送出來。

蕭敬知道，李廣合族跑不脫一個人！

“你想要李廣開脫？”蕭敬剛要說話，朱厚照就直接打斷他“讓你來不是看熱鬧當老好人的，孤只是想知道你，身份不夠就別把老祖宗的帽子往自己頭上戴！”

“奴婢萬死，奴婢立即告訴他們誰也不許如此稱呼！”

朱厚照呵呵一笑，然后說道“你是先帝時候的老人兒了，有些事我們就直接說開了！孤與父皇商量好了，以太祖時內正司為例改內官監(jiān)為內正監(jiān)，以后內官監(jiān)專管內官不法事！”

“你就去內正監(jiān)做第一任掌印吧！”

聞言，蕭敬心里滿是驚訝。從李廣出事以來，他是見識過太子殿下的手段的。太子的目的一定不只是一個李廣，所以作為內廷第一的司禮監(jiān)一定會在太子的計劃之內。

可如今太子似乎并沒有要處置他們的意思，反而是主動為他想好了后路。

“你去為孤辦三件事，第一皇弟之死一定另有原因，你為孤調查清楚。第二清查內廷所有內侍，記住，是所有！第三，監(jiān)視所有內侍，禁絕他們與外界任何人的聯(lián)系”

“做的好，孤為在帝陵旁尋個位置。做的不好，孤就剮了你那個在錦衣衛(wèi)辦事的侄子，以及你養(yǎng)在良鄉(xiāng)那個兒子！”

有的太子這樣的交代的蕭敬跪在文華殿內，身軀形態(tài)比誰都恭敬，內心也比其他人更加平靜。

“東廠，你們什么看法？”

太子的聲音響起，開口就是直接了當。

“誰想去，說話！”

好一會兒，竟沒人回答朱厚照。他不由得憤怒起來，徑直走到幾人跟前再次詢問道“孤在問你們，誰愿意去東廠？”

又是一陣刺人的沉默，終于在朱厚照完全爆發(fā)之前。在蕭敬旁邊的戴義一腦袋磕在地上，然后高聲回道“稟陛下太子，奴婢戴義愿往！”

朱厚照循著聲音看向戴義，之間戴義年紀應該有三十多歲，在幾人之中算是最不像內侍的。沒有那股子扭捏的惺惺作態(tài)，反而有一股子書生氣！

朱厚照轉頭看向弘治皇帝而且微微點點頭，然后抬手淡淡說了一聲“可！”

“你現(xiàn)在拿著孤的手令去府軍前衛(wèi)，讓吳瑛隨你前往接管東廠。”

戴義還算干脆領了手令之后，便是行禮告退。剩下的這幾個人則是被朱厚照重新安排了一遍，甯瑾代替原來的大同鎮(zhèn)守太監(jiān)苗逵，高鳳調兵兵仗局，而鄧原入內正監(jiān)，李興調神宮見！

陳寬調乾清宮，何鼎任坤寧宮總管，劉瑾任東宮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