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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玄心迷障

密衛府的銅鐘敲過三更,蘇妄案頭的殘片突然發燙。他盯著殘片上新浮現的血色紋路,那形狀像極了東魏鄴城的護城河——三個月前,正是在這里撈出刻著“平城舊部”的黃泉帖。

“大人,東魏邊境急報!”親衛撞開房門,臉上帶著血痕,“駐守虎牢關的兵士突然自相殘殺,活下來的人說……聽見了佛號?!?

佛號?蘇妄皺眉。太武帝滅佛已有三百年,東魏境內早沒了成規模的佛寺。他接過戰報,看見“太平經”三個字時瞳孔驟縮——這不是當年沙門起義時的教典嗎?

“傳我的令,”蘇妄將殘片收入暗格,“備馬去醉仙居。綠腰說的神秘琴師,怕是和這事有關?!?

鄴城醉仙居換了新東家,匾額卻還掛著舊招牌。蘇妄剛踏過門檻,就聽見二樓傳來《蘭陵王入陣曲》的變調,琴弦聲里果然混著“沙沙”異響,像無數蟲蟻在啃噬竹簡。

“蘇大人可是來聽琴的?”老鴇堆笑迎上,眼神卻不住往二樓飄。蘇妄塞給她一錠銀子,余光瞥見她袖口露出的紅點——和綠腰鎖骨處的朱砂痣一模一樣。

琴師坐在紗簾后,指尖在七弦上翻飛。蘇妄運轉聽風術,竟聽見琴弦下藏著雙重音律:表面是慷慨悲歌,底下卻藏著佛經梵文的吟誦。他剛要靠近,紗簾突然無風自動,露出琴師手腕上的刺青——正是玄心教的“卍”字標記。

“蘇大人好耳力。”琴師抬頭,面容清瘦如鶴,“可聽過‘聲控心,心引魂’之說?太武帝當年燒了洛陽千座佛寺,卻燒不掉沙門的執念?!?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慘叫。蘇妄沖下樓,看見幾個食客眼神空洞地揮刀互砍,刀刃上竟刻著極小的“佛”字。老鴇躲在柜臺后發抖,手里攥著綠腰留下的密信:“玄心教玉牌是用佛骨磨成,教主左手有六指——”

信沒讀完,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正中老鴇咽喉。蘇妄撲過去時,只見她臨死前指向后廚,嘴角溢出黑血,在青磚上畫出個倒三角——正是北魏鎮墓符的形狀。

后廚陰暗潮濕,蘇妄摸著墻壁尋找暗格,指尖突然觸到凸起的紋路。他掏出火折子,看見墻上刻著太武帝滅佛時的壁畫:僧人被綁在木樁上,腳下堆滿《太平經》殘頁,尸蟞王群從書頁中涌出。

“原來玄心教的玉牌……是用僧人的骨頭混著尸蟞王血煉的?!鄙砗髠鱽硎煜さ穆曇?,蘇妄轉身,竟看見綠腰穿著夜行衣站在梁上,她胸前的朱砂痣已變成黑色,“他們用《太平經》殘頁養蠱,每念一遍經,就有成千上萬尸蟞幼蟲鉆進聽眾耳朵?!?

“你怎么……”蘇妄話未說完,地面突然震動。綠腰甩出鎖鏈勾住房梁:“宇文丞相的狼首紋身開始流血了吧?殘片顯示的新地圖,是不是指向藏兵洞最深處的‘逆魂臺’?”

蘇妄點頭,想起昨夜替宇文泰包扎時,看見他腰間的圖騰已蔓延至心口,血色紋路竟與殘片上的護城河圖案重合。綠腰扔給他一個蠟丸:“里面是玄心教總壇的布防圖,還有……”她頓了頓,“當年太武帝沒被燒死,他把自己煉成了‘活尸蟞王’,靠吸食拓跋血脈維持半人半蟲的狀態。”

蠟丸在掌心發燙,蘇妄聽見醉仙居外傳來喧囂,無數眼神空洞的百姓舉著火把涌來,每個人額頭上都貼著寫有“往生”的黃紙。綠腰拽著他躍上屋頂,只見遠處東魏軍營方向,無數火把組成了巨大的“佛”字,在夜色中猙獰可怖。

“看那邊!”綠腰指向東北方,那里有座新修的佛塔,塔頂飄著繡有“玄心”二字的旗幟。蘇妄運轉聽風術,聽見塔內傳來整齊的chanting:“沙門不死,陰火永存……”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殘片突然刺破衣襟,飛向佛塔方向。蘇妄眼睜睜看著殘片嵌入塔頂,塔身上竟浮現出太武帝的巨幅投影,那虛影張開嘴,成千上萬只尸蟞從中飛出,朝著洛陽方向撲去。

“糟了!殘片是陰火陣的引信!”綠腰抓住他手腕,“宇文丞相的血能暫時穩住陣眼,你必須立刻回洛陽——”

話沒說完,一支六指箭破空而來。蘇妄側身避開,卻見琴師站在對面屋頂,手中玉牌泛著幽光,無數百姓在他身后排成整齊的方陣,腳步機械地往前挪動,鞋底與地面摩擦出“沙沙”聲,像極了尸蟞爬過竹簡。

“蘇妄,你看這些人,”琴師舉起玉牌,百姓們同時轉頭,露出空洞的眼神,“他們心里都有陰影,而我的曲子,只是把陰影放大了些。太武帝當年燒了他們的信仰,現在該由我來替沙門討回血債?!?

蘇妄握緊鸮首匕,卻感覺手臂無力——自從殘片飛向佛塔,他體內的金光就開始逆流,竟朝著心臟匯聚。綠腰突然扯開他衣領,只見左胸已浮現出半只狼首,狼眼位置正是殘片原本的裂縫。

“用你的血!”綠腰掏出守洞人秘藥,“當年太武帝用守洞人血養尸蟞王,現在你要用血把殘片奪回來!”

秘藥滴在傷口上,蘇妄感覺有什么東西順著血管炸開。他躍上佛塔,徒手抓住殘片,卻見塔內景象讓他渾身冰涼——中央石臺上躺著具六指骷髏,骷髏手中握著半塊玉牌,而石臺四周的墻壁上,密密麻麻嵌著活人頭顱,每個頭顱都睜著眼睛,嘴里念著《太平經》。

“這是……萬佛陣。”綠腰跟上來,聲音發抖,“用活人的腦漿養尸蟞王幼蟲,每個頭顱都是一個陣眼?!?

蘇妄猛地抽出殘片,石臺上的骷髏突然發出笑聲,六指骨爪抓住他腳踝。他低頭,看見骷髏手腕上刻著“玄心教主”四個字,而骷髏胸口的劍傷,竟和宇文泰劍鞘上的疤痕一模一樣。

“三百年了,終于等到狼首者來替我解陣?!摈俭t張開嘴,尸蟞王群從中飛出,“告訴宇文泰,他身上流的血,一半是我的,一半是守洞人的——”

話音未落,佛塔劇烈震動。蘇妄看見洛陽方向騰起金光,那是宇文泰的狼首紋身正在燃燒。殘片突然拼合完整,露出背面的狼首吞日圖,而圖中太陽的位置,正是藏兵洞最深處的逆魂臺。

“快走!”綠腰拽著他躍下佛塔,只見玄心教眾已變成尸蟞傀儡,正朝著洛陽進軍。蘇妄摸出蠟丸里的布防圖,發現總壇標記的位置,竟和殘片新地圖上的“逆魂臺”重合。

“綠腰,你實話告訴我,”他按住她肩膀,“太武帝是不是就藏在逆魂臺?而宇文丞相的血,能讓他徹底復活?”

綠腰別過臉去,卻在這時,蘇妄聽見密衛府方向傳來急促的號角聲。親衛騎著快馬沖來,手中竹簡上只寫了八個血字:“丞相危殆,陰火入脈!”

殘片在懷中發燙,蘇妄看著遠處燃燒的佛塔,突然想起門主臨死前的尖叫。原來所謂“陰火”,從來不是物理的火焰,而是根植在人心底的仇恨與執念,三百年前太武帝種下的因,終將在今時今日結出最毒的果。

他握緊綠腰的手,朝著洛陽方向狂奔,耳邊仿佛響起太武帝的低語:“狼首者,逆魂臺的門,已經為你打開了……”

夜梟暗影·平城迷局

洛陽城的晨霧里摻著鐵銹味。蘇妄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左眼角新浮現的黑色紋路——那是太武帝意識入侵的征兆。昨夜他夢到平城宮的龍椅,自己坐在上面,腳下堆滿戴著青銅鸮面的尸體。

“大人,東魏斥候已到虎牢關下?!庇H衛在門外稟報,“更夫們都在傳……說丞相您已經羽化登仙了。”

羽化成仙?蘇妄冷笑。玄心教余孽果然沒閑著。他摸向宇文泰的狼首佩劍,劍柄傳來異樣的溫熱——自從逆魂臺歸來,這劍就總在亥時發出悲鳴,像在呼喚什么。

“備轎?!碧K妄戴上宇文泰的青銅面具,鏡中映出的臉竟與太武帝壁畫分毫不差,“傳我的令,就說丞相染病,但仍能坐鎮指揮?!?

偏殿內,宇文泰像具木乃伊般躺在冰床上,左半身覆蓋著蟲殼狀的硬甲,右手卻死死攥著陳墨的半塊玉牌。綠腰跪坐在一旁,她胸前的黑色朱砂痣已變成金色,形狀恰似平城宮的飛檐。

“逆魂臺的第二層……”她突然抓住蘇妄手腕,眼神混沌,“是用太武帝頭骨刻的經筒,里面封著他的‘識神’。你體內的不是他的肉身,是……是他用尸蟞王血養了三百年的執念?!?

蘇妄猛地抽回手,面具下的額頭已滿是冷汗。他想起昨夜太武帝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狼首者,平城宮的地磚下,埋著你真正的身世。”

“綠腰,陳墨的玉牌為什么和你的朱砂痣共鳴?”他舉起玉牌,只見綠腰眉心金點隨之亮起,在墻上投出平城宮的輪廓。綠腰眼神一怔,脫口而出:“因為我才是……”

話未說完,密衛府突然晃動,一枚弩箭破窗而入,釘在蘇妄面具旁的立柱上。箭尾綁著紙條:“蘇妄,敢來平城宮地底嗎?我讓你看看夜梟司的‘子鼠堂主’到底是誰?!?

字跡力透紙背,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蘇妄認出這是玄心教教主的筆跡——可那人不是已經化作蟲蛹了嗎?

“大人,東魏大軍動了!”親衛沖進來,“高歡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說我們窩藏妖人!”

蘇妄握緊佩劍,劍鞘上的狼首圖騰突然滲出血水,在他掌心印出個“平”字。綠腰拽住他袖口:“太武帝的識神需要載體才能完全復活,他在你體內只是暫時寄生,平城宮的‘鎮魂井’里……”

“夠了?!碧K妄打斷她,“你留在這里守著丞相,我去平城宮走一趟。如果我天亮前沒回來,就用這把劍……”他頓了頓,將劍遞給綠腰,“刺穿我的心臟?!?

平城宮遺址在洛陽以北百里,殘垣斷壁間長滿曼陀羅花。蘇妄踩著碎瓦進入主殿,月光從坍塌的屋頂照下,正好落在地面的狼首浮雕上——那狼首的眼睛,正是兩個古井的位置。

“鎮魂井?”他喃喃自語,突然聽見井中傳來琴音,正是醉仙居琴師彈的《廣陵散》變調。太武帝的聲音隨之響起:“狼首者,往下看?!?

井水倒映出蘇妄的臉,卻在他眨眼時變成太武帝的容貌。他踉蹌后退,撞上身后的石柱,石柱竟緩緩轉動,露出里面的密室。

密室中央擺著石桌,桌上放著半卷《平城密檔》和一枚青銅鸮首匕——正是夜梟司失蹤的“子鼠堂”令牌。蘇妄翻開密檔,第一頁寫著:“太武二十三年,命子鼠堂首座拓跋宏假扮守洞人后裔,潛入夜梟司……”

拓跋宏?蘇妄渾身發冷。這個名字他聽過,是宇文泰的祖父。他顫抖著翻到最后一頁,只見空白處用指甲血寫著:“子鼠非鼠,狼首是羊,三百年局,唯血可破。”

“原來……你才是子鼠堂主?!鄙砗髠鱽砝湫?,蘇妄轉身,看見玄心教主站在陰影里,右手完好無損,六指上戴著太武帝的龍紋戒指,“拓跋宏當年假死,把自己做成‘人蛹’藏在夜梟司總部,就是為了等你這個容器長大?!?

教主拋出個布袋,里面滾出顆骷髏頭,頭頂有個蟲洞——正是陳墨的頭顱。蘇妄這才驚覺,陳墨臨死前說的“子鼠堂主”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泰的祖父,而夜梟司從創立之初,就是太武帝埋在暗處的復活棋。

“現在,該讓真正的太武帝歸位了。”教主揮手,鎮魂井中涌出黑色霧氣,蘇妄感覺體內有什么東西被扯向井口,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長出第六根手指,面具也開始融化,露出底下太武帝的面容。

“不!”蘇妄掏出綠腰給的秘藥,卻在這時看見井口倒影里,綠腰正舉著劍刺向宇文泰心臟。他猛地轉身,卻發現自己還在密室里,原來這只是太武帝制造的幻像。

“你的執念,該結束了?!碧K妄將秘藥潑向石桌,《平城密檔》瞬間燃燒,露出里面的第三塊殘片。殘片與他體內金光共鳴,竟將太武帝的意識逼出體外,化作一縷黑煙飄向鎮魂井。

教主發出怒吼,六指抓向殘片,卻在觸碰到的瞬間灰飛煙滅——原來他早就是具空殼,全靠太武帝的識神維持形態。蘇妄撿起殘片,發現上面刻著最后一句北魏古諺:“狼羊同血,陰火自滅?!?

平城宮的晨鐘響起時,蘇妄回到密衛府。綠腰跪在宇文泰床邊,劍上染著金色血液——那是她用守洞人血替宇文泰逼出了體內蟲毒。

“你沒事?”她抬頭,眼中帶著驚訝,“我剛才看見……”

“看見太武帝的幻像了吧?!碧K妄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他的左眼角紋路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鸮面印記,“真正的子鼠堂主已經死了,太武帝的識神也被封回鎮魂井。現在,該解決高歡的問題了。”

宇文泰突然發出呻吟,他的狼首紋身退回到腰間,左手無名指上卻多了枚戒指,正是太武帝的龍紋戒。蘇妄這才明白,當年拓跋宏將自己的意識分成兩半,一半藏在宇文泰血脈里,另一半化作夜梟司的“子鼠”,而他自己,不過是用來融合兩者的容器。

“殘片呢?”宇文泰沙啞著開口,眼神清明。蘇妄將殘片遞給他,卻見三片殘片自動拼合,竟變成了一枚完整的狼首吊墜,吊墜內部隱約可見太武帝的面孔,正在逐漸消散。

“平城宮的鎮魂井,其實是個時空裂縫。”宇文泰摸著吊墜,“太武帝的執念被困在里面,而我們……”

他的話被突然闖入的親衛打斷:“大人!東魏軍隊在虎牢關前停下了,高歡派使者來說……說他看見平城宮方向有金龍飛升,不敢再進兵!”

蘇妄與宇文泰對視,心中了然。所謂金龍,不過是太武帝識神消散時的金光。三百年的陰火局,終究是靠血脈相承的犧牲與覺醒,畫上了句號。

綠腰突然輕笑,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金點——那竟是塊胎記,形狀與狼首吊墜分毫不差:“你們以為我只是守洞人?太武帝的親生女兒,才是真正的守洞人始祖?!?

殿外陽光正好,蘇妄看著手中的鸮首匕,想起密檔里的最后一句話:“夜梟司非諜報之司,乃鎮魂之司?!痹瓉韽氖贾两K,他們的使命都不是權謀爭斗,而是鎮住三百年前那場不該發生的陰火。

“接下來去哪?”綠腰把玩著狼首吊墜,眼中閃過狡黠。宇文泰起身,活動著恢復如常的手臂:“去渭水河畔,告訴高歡,平城的陰火滅了,但中原的江湖……才剛剛開始?!?

蘇妄望向窗外,洛陽城的百姓正在清掃玄心教留下的廢墟,有人撿起塊殘片,上面的“受命于天”四字在陽光下閃著金光。他知道,故事不會真正結束,但至少,這代人守住了該守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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