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陛下偏聽偏性如此，臣愿自裁。”

“你說什么？”

林初元愕然看著面前的喬瑞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氣勢洶洶而來，卻到門口就被迎入這密室中，他還以為竟有人敢在皇城中妄圖殺人滅口，沒想到喬瑞云開口就要死給他看。

他冷笑道：“喬大人消息靈通心思敏銳，那朕便給你解釋的機會。”

喬瑞云苦笑道：“多說無益，還請隨我來吧。”

說完他開門離去，邊走邊吩咐仆人安排馬車，此時他心如死灰，也不顧什么規(guī)矩了，一想到暫代陛下的人第一個想要處理的竟然是自己，他就感覺如同看到這世間僅剩的光亮被隨處而來的風吹滅一般可笑。

處理自己到底是誰的意思，誰知道呢？

一行三人踏入馬車褪去偽裝，毫不客氣的吃起馬車中的水果，倒也不擔心下毒，大家都不是普通人，毒物對踏入修行的人來說和普通食材并無區(qū)別。

喬瑞云轉(zhuǎn)頭看著馬車外，平靜道：“情報不錯的話，周先生應該是名妓周姑娘之子吧。”

周離頓時紅了眼：“說話前你最好整理一下語言，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然后呢，讓陛下下旨，狀告本官為禍一方，無惡不作，甚至妄圖弒君，要是陛下心硬一點說不定九族都要流放。”

“你當誅十族。”

“我有何罪？”

“你誘騙良家婦女，圈養(yǎng)無知女童，所作所為人神共憤。”

“那，證據(jù)呢？”

“這皇城中誰人不知？”

喬瑞云怒吼起來：“我問你，證據(jù)呢？”

周離沉默了，數(shù)年來他一直在皇城中默默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無時不在搜集相關(guān)證據(jù)，卻一無所獲，這也是他沒有用計讓林初元下旨誅殺喬瑞云的原因。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淡淡道：“我親眼見到母親服毒，那枚丹藥出自你手。”

喬瑞云依舊憤怒道：“證據(jù)呢？”

周離拍出一摞紙張，極力壓抑著內(nèi)心的怒火，一切情感在此時都是無意義的，他要為這數(shù)年隱忍畫下完美的句號。

“還真當我什么都沒有是吧，殺人抵命，你做得再干凈也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喬瑞云拿起一頁頁的快速翻閱，那上面是相關(guān)人的證詞，還有丹藥的成分，甚至煉制之人的家底都寫的清清楚楚。

他面容陰晴不定，翻閱完后，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嘆了口氣道：“日落時我會解釋，想必你也不會急于一時，我們就在城內(nèi)，皇城中半神之下皆螻蟻，我也跑不掉。”

周離平淡道：“行。”

他需要林初元下旨，自然不會急切的結(jié)束這一切，事后還要效力于他，不能留下一絲嫌隙。

林初元靜靜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老實的當一個下旨工具人，漫長的沉默后，馬車停下。

四人走下馬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龐大的建筑群，喬瑞云走在前方介紹道：“這邊是幼兒園，負責教小孩識字，那邊是教學司，有大量工匠傳授技藝，遠處是嬰兒所，負責喂養(yǎng)較小的孩童。”

說著說著他嗤笑一聲接著道：“不過因為我名聲太臭，所來工作之人大多是隱姓埋名，一生都不會離開此地，至少也不會提及是為我做事，甚至有不少人已經(jīng)離開了，再找替代者也很困難。”

周離面色不善道：“為你做事也是黑心之輩。”

喬瑞云聽到這種評價倒也沒什么反應，平淡道：“跟我來吧，此時尚是正午，隨我再看半日，將死之時有陛下一同出游，倒也是幸事。”

林初元翻了翻白眼，說得好像很把他當回事一樣，單就剛才在馬車上大吼那會就該拉下馬車砍了，也就是他準備到手一個外置大腦心情好不計較。

他們走到建筑群正中，那有一片被橫平豎直劃分的空曠地，不少孩童在玩鬧，還有不少在周圍樹蔭下翻閱書籍。

喬瑞云喚人擺上桌椅，拿來吃食，擺好后捏起一枚墨玉棋子，看著周離道：“來一盤？”

周離毫不客氣得拾起一枚白玉棋子，隨手落下，幾十人匆忙前來領(lǐng)著孩童離開。

雙方快速落子，大有劍拔弩張之勢，喬瑞云一手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問道：“依這一路所見，你覺得這地方怎么樣？”

“好地方，可惜目的不純。”

“如果忘掉他人的說法，甚至忘掉這里的主人呢？”

“治理有方。”

“如果我說，這里的人都是流民，不來就要餓死，或者死于戰(zhàn)火呢？”

“那自當大善。”

“如果我再說，為此善者，為之工作還要受人白眼，為此善言語之人皆被毆打，然后淹沒在人群的討伐聲中呢？”

不過幾句話時間，棋盤上已落下一百余目，喬瑞云手中黑子落下，淡淡道：“你輸了，那我再說，若我所說都是真的呢？”

周離看著棋盤，冷漠道：“我沒查出這些東西。”

喬瑞云理所當然道：“你當然查不出，我堂堂巡撫，你不過草民，連告官都理應治罪，若不是陛下出面，你甚至沒有和我下棋的本事，整了個風臨閣被別人喊幾聲閣主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朝堂上哪一個不是才華蓋世之輩，若隨便誰都能比一下，哪來這萬世天朝？”

他說著身上氣勢愈發(fā)張狂，又看著林初元道：“陛下還是太隨性了，竟敢讓如此愚笨之人代理朝政，來，現(xiàn)在就弄死我，還那些愚民一個所謂的朗朗乾坤。”

說完他扯掉玉冠仰天大笑，似是瘋癲，狂風吹起衣袍，花白長發(fā)隨風飛舞。

林初元皺眉道：“能不能好好說話，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此時他突然有些無奈，我是隨手能捏死你的皇帝誒，能不能放尊重點。

喬瑞云笑聲驟止，怒道：“你不過隨意挑來的替身，有什么資格讓我好好說話，他查不到你還查不到嗎？別人惦記我的位置攜民意攻擊我也就算了，那些愚民不知其中因果我也忍了，你說你不知道內(nèi)情，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又為何如此戲耍我？”

林初元怔了怔，這才想起來這些天好像沒干什么正事，諜報司也放手讓他們?nèi)ム弴耍菚r他還沒想過諜報司有多少人，隨手一指派去三成，現(xiàn)在那個小國人口突然翻了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