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識好歹
- 都督府新來的侍女是個三流細作
- 帷余
- 3033字
- 2025-04-28 22:00:00
直到了七月初皎然才慢慢能下床,但她這一病一愈,氣色竟比之從前更好了。
加之公子并不苛待她,補氣血的珍品一日日不曾少。
皎然見笑菊拿來新衣給她,還要替她穿上,不好意思道,“多謝姐姐在我病中一直照顧著,姐姐費心了。”
笑菊看了看她,本想告訴她,話到嘴邊,又不好多說什么。
“這些時候姐姐也很忙吧,一邊還得幫公子拾掇著內院。”皎然換衣時道。
笑菊說不要緊,“生來就是勞碌命,多干一些,少干一些的也沒什么區別。”
府里已經開始布置起來了,皎然看見滿院的紅,想到了那一片鮮亮的鳳仙花。
程家娘子也艷麗如鳳仙花,說起來當真是人比花嬌,艷壓群芳,姿色更勝柴家的幾個不出苑的小姐們。
一天,她正從小廚房下來,路過一缸子金魚旁,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步月。
有段時候沒有見他了,皎然倍感親切。
她正想上前搭話,遠處朝這邊走來一隊人,她便低了頭去。
步月穿著侍衛的衣服打皎然身邊走過,草草說了幾句話。
“十五那日行動開始,你就負責打開武庫的鎖和放置《高山壽》的匣子鎖,按照鳳凰雛說的來就行,做完了就跟著逐星趕緊走,她接應你。”
“可是……”
可是公子怎么辦呢,她就那樣拿走了秘籍,失了秘籍的都督府必然大亂,她又忽然從公子身邊消失,任誰都會懷疑,哪怕是她行動中不被任何人看見,之后也必會給公子帶來麻煩。
“有屁快放。”步月環顧四下說道。
“我要帶穆衿一起走!”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嚇一跳,她心中竟是這樣想的。
“你說甚呢?別沒事找事,他關我們屁事,你是不是怕給他惹麻煩,帶來禍頭?哎呀,你們女人就是婦人之仁,按照你這個性子,咱們會英門什么都別做了,天天當菩薩就行!”
“如果都督大人罰他,那該怎么辦?他撐不住刑罰的。”
步月真想狠狠扇她幾個巴掌,“怎么辦,怎么辦,你咸吃蘿卜淡操心。他一個世家公子,再不受家中重視,也跟我們這樣的草莽之人不同,你一個當奴婢的,還心疼主子?干好你自個的事兒吧,當幾天侍女,就真把自己當奴婢啦?蠢貨。”
皎然正要辯駁,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氣呼呼匆匆離開了。
適逢柴毀迎面走來,原來那隊人是他帶來的。
皎然見了他就晦氣,才行了禮,這便要拿著東西回去了。
“聽說你被我姑姑打了一頓?”他幸災樂禍笑嘻嘻。
皎然按捺不快,要是能一腳踹飛他就好了,“多謝三公子關懷。”
他戳了一下皎然的肩膀,“沒事吧,看你氣色還好,也沒什么外傷。”
皎然瞪眼,心道,“我這是還好么?要不是公子來得及時,我差點死你姑姑手里。”
“你朝我瞪什么眼啊,又不是我打的你。”
皎然無奈,他前些時候朝她肚子上捅的那一拳,可一點不比那瘋子要輕。
“三公子要是無事,皎然要先走了。”
“哎,你這么急干什么!”
“天熱,要去給公子送綠豆湯解暑。”皎然抬起手里的湯盅說。
他撲哧笑了,“穆衿不吃綠豆,沒人告訴你嗎,他還不吃紅豆呢,你這都不知道?”
皎然挑了挑眉,她能不知道嗎?反正公子不喝,放在那里伺候筆墨的時候公子肯定叫她喝了別浪費,她愛喝綠豆湯,就是拿了給自己喝的,左右是給她喝,只是借個公子的名頭,往常她也是這樣把喜歡的吃食從廚房拿回去的。
烤乳鴿,太油膩了,公子不喜歡,進了她肚子。參雞湯,有股子藥味,公子不喜歡,她一口氣干完。蒸螃蟹,寒涼,公子不喜,她吃得噴香……
“是這樣么,多謝三公子提醒,既然都拿了,不如拿回去問問公子要不要喝一些。”她道。
柴毀看透就是不說透,心道,拿回去給誰吃還不一定呢!
說完皎然就要走,一如既往,柴毀擋在她面前。
“老子還沒說完,誰叫你走的?”
他得意地輕輕拍了兩下手,當是時,身后跟著的人一一揭開手里的雕花木盒。
四季時果裝了一盒子,海味山禽食物又是一盒子,綾羅絲緞放了兩盒子,春夏秋冬各二匹,還有一個盒子裝了白銀,剩下一個盒子一打開金光閃閃。
皎然見了這許多吃食綾羅銀子等,不解道,“你這是做什么?”
“送給你的。”
皎然在腦子里飛速過了一遍這是柴毀在耍什么花樣,難道藏了毒藥不成。
往后斷然退了一步,“無功不受祿,婢子不敢接受這樣的重賜!三公子還是叫他們扛回你庫房里去吧。”皎然說道。
柴毀冷笑,“重賜?這算什么重賜?我爹是都督大人,我母親是曲州首富之女,這點東西比起我有的,不過是猶如牛羊身上拔一毛,林子里面摘一葉罷了。”
皎然拿手扇了扇風,這樣熱的天,他就擋在這里巴巴說個不停,要是他能忽然變成一塊不會說話的冰就好了。
“是,三公子財大氣粗,不如好好放著,莫讓賊人看去了眼紅。”她道
“這一點東西何足掛齒!你看你這衣服多寡淡,年紀輕輕穿得跟守喪一樣。人家都說良禽擇木,穆衿都要娶妻了,那程家娘子和你不對付吧?等她去了似愚苑,你有的苦頭吃,不如你來我這里,金麟苑沒有女主人,妾侍也不敢欺負你,回頭你還能跟我一起練刀法,如何?”
“不——”她言簡意賅。
“你是怕穆衿不放人是吧?放心,我去跟我爹說,要是他不肯,我就去讓二哥跟爹說,我二哥說話管用,你來吧,屋子我都給你收拾出來了。”
“不——”皎然不知他怎么忽然想到這一出。
他見皎然要走,急道,“哎,我這么喜歡你,你怎的油鹽不進,不識好歹!”
她愣了一下,盯著他疑惑不解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他可能是被驢踢了,于是急忙要走開,柴家的人,都跟那個打傷她的瘋子一樣有病。
見皎然拒絕了他一片盛意,還不肯接受這些吃食綾羅,柴毀氣得奪過她的綠豆湯高高舉起來。
“你!還給我。”皎然徹底沒了耐心,扒著他的胳膊道,“這是個新湯盅,摔壞了我肯定要挨罵的,快還給我!”
柴毀看到她發飆,出乎意料地乖乖還給了她,一滴沒灑,低聲道,“你要就還給你吧,不過你要是老拒絕我,我說不定還繼續整你,你不怕嗎?”
皎然直言道,“怕啊,你姑姑差點一掌打死我,要不下次你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我身后伏擊,試試看,能不能一掌打死我。”
說完她拿著綠豆湯漸漸走遠了去,理都不理他。
皎然推開半開半掩的門,回身見院子里正有人去挖那砌成云紋的鵝卵石。
她進屋去將綠豆湯放在桌上,公子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放下了東西趴在窗臺邊跟外面的人說閑話。
“你們怎么把鵝卵石都取出來了,多好看啊。”皎然不解。
她半身出去,手撐著窗臺看他們費力去撅起。
小廝們不說話,大太陽天一個個曬得臉通紅。
公子叫她將朝陽的窗子關了。
“怎么了?要磨墨是嗎?”她將窗子放下了。
低頭一看還有很多。
“不是,只是太熱了。”他寫完一行字道。
“那要不我給公子扇扇風怎么樣?”她隨手抄起折扇。
他說不必,“不是很熱。”
皎然愣了一下,那到底是熱還是不熱?
書房內只有狼毫筆尖與紙張摩挲的聲音。
皎然站在一邊,見他又不說話了,端起綠豆湯問他還喝嗎?
他反問道,“為什么不呢?”
從皎然手里接過,他舀起一勺停在嘴邊,停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發什么呆,皎然以為他在出神,“公子?”
他喝了一口,然后將湯盅迅速合上了。
“公子,剩下的還喝嗎?不喝我就喝完了。”皎然道。
他連忙將剩下的往一邊推,“天熱……味道不對了……廚房還有蓮子茶,你去取一盅喝,這個……倒了吧。”
皎然說好,只是不明白為何他顯得有些慌張。
回來的時候,小廝見皎然從旁邊過才說,“這程家娘子還沒嫁入府中就開始指手畫腳了,以后大家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怎么回事?”皎然問道。
“還不是早幾天,程家娘子說她以前住的院落,都用巴林石砌的,這鵝卵石實在小氣。又說她庭中還有一塊大白石,潔凈如玉,冬暖夏涼。咱們這堂后不還有個遠極樓嘛,公子常在那里登臨遠眺,程家娘子看了就說,地方是個好地方,不如在樓后開一池,其中栽菡萏,放進去幾百尾金魚……”
小廝還在不斷抱怨著程鳶手伸得太長,但皎然眼前已經出現了夏日夕陽時的日色照耀下,無數金魚戲躍,光彩奪目,公子看見了,一定也很歡喜。
程家娘子說實話當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