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六千元，這就是兒子一年的撫養費。云玲默默收下轉賬信息。至少他還知道要給撫養費，比那些一分錢都不給的強。這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卻讓她心里更加酸澀。

“以后想看樂樂，提前打電話，我送他去你父母家。”云玲平靜地說，這是她答應白安娜的，不會用孩子做要挾。即便內心再不甘，也要為孩子考慮。

蘇建華點頭，“好，現在去民政局吧，我還要回公司。”說這話時，他看都沒看云玲一眼，仿佛眼前這個陪伴了他七年的女人只是個陌生人。

回到車上，云柔忍不住握住姐姐的手。姐姐的手很涼，像是冰塊一樣，讓她心疼不已。

“姐，會好起來的。”云柔輕聲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云玲輕輕點頭，眼里閃過一絲釋然。是啊，會好起來的。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只是這個開始，來得如此苦澀。

后面的車里，蘇母已經在計劃著：“等會兒讓她趕緊搬出去，我和你爸搬進來住。叫上你姐一家，今年就在市區過年。”她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說著，她又補充道：“讓那個白安娜也別回家了，在這兒給我們做飯。”仿佛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蘇建華不僅沒有反對，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他掏出手機，接通白安娜的電話，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溫柔，“馬上去民政局了，晚上我去接你。”

電話那頭傳來甜膩的笑聲，像是在宣告勝利。

蘇父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看著兒子臉上洋溢的笑容，他突然覺得很陌生。這真的是他教育出來的兒子嗎？那個曾經說要一生一世對云玲好的人，現在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云柔開著車，踽踽獨行，直奔民政局。車內很安靜，只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她時不時地瞥一眼副駕駛的姐姐，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云玲望著窗外，目光有些渙散。七年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記憶中那個在雨中給她撐傘的少年，那個說要給她幸福的男人，那個曾經讓她心動的身影，都將隨著這張離婚證書，永遠地成為過去。

路過一個紅綠燈時，云柔突然說道：“姐，我聽說白安娜懷孕了。”

云玲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嗯，我知道。”她輕聲回答，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個女人真不要臉！”云柔憤憤不平地說，“明知道蘇建華是有婦之夫，還...”

“別說了。”云玲打斷妹妹的話，“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云柔咬著嘴唇，不再說話。她知道姐姐心里有多難過，但姐姐從來不會把痛苦表現出來。就像現在，明明心如刀割，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民政局門口，云玲站在臺階上，望著那塊熟悉的紅色招牌。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發絲，指尖微微發涼。三年前的這個季節，她和蘇建華也是站在這里，那時候他們十指相扣，滿懷憧憬地推開這扇門。如今故地重游，卻是為了畫上句號。

“姐。”云柔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要不要先去旁邊坐會兒？”

云玲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不用，我很好。”她低頭看了看手表，“他們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車門打開，蘇母率先下車，一身名貴套裝，手上的鉆戒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她皺著眉頭掃了眼云玲，目光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惡。

“站在這兒做什么？趕緊進去辦手續。”蘇母不耐煩地催促道。

蘇父跟在后面下車，臉上帶著幾分無奈。最后是蘇建華，西裝筆挺，卻掩飾不住眼底的疲憊。他朝云玲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民政局里人不少，大廳的長椅上坐滿了等待的人。云玲找了個角落坐下，云柔緊挨著她。蘇家三口則坐在對面，蘇母不停地看表，時不時發出不耐煩的嘆息。

“現在的年輕人啊，”蘇母扯著嗓子說道，“結婚容易離婚更容易，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云柔冷笑一聲：“是啊，有些人結婚時說得好聽，轉眼就給孩子物色新對象。”

“你！”蘇母臉色一變，“小丫頭，這是長輩說話的地方嗎？”

“媽，”蘇建華及時打斷，“別說了。”

云玲垂眸看著手中的離婚協議書，紙張上密密麻麻的條款仿佛在嘲笑她這三年的天真。裝修費、首付、家具電器...所有曾經共同的東西，現在都要清清楚楚地分割。

窗外的梧桐樹隨風搖曳，樹影斑駁。云玲想起三年前的婚禮，蘇建華說要給她最好的生活。可惜最后，所謂的最好不過是一場空。

“云玲，該我們了。”蘇建華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辦理離婚手續的過程出奇地順利。工作人員例行公事地詢問是否自愿離婚，確認雙方意愿后，很快就遞上了兩本離婚證。

“姐，我們走吧。”云柔站起身，拉著云玲就要離開。

“等等。”蘇建華叫住她們，“云玲，這些年...對不起。”

云玲轉身，平靜地看著他：“祝你和白小姐幸福。”

“你也要...”蘇建華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建華，”蘇母喊住他，“記得提醒云玲，今晚之前必須搬出那套房子。明天我約了設計師去看房。”

云玲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放心，我早就收拾好了行李。裝修費我會帶走，畢竟那是我的血汗錢。”

“你這個女人！”蘇母氣得直跺腳，“當初要不是看在你有點積蓄的份上，我們能同意這門親事嗎？”

云柔轉身就要理論，云玲拉住她：“走吧，不值得。”

離開民政局，風更大了些。云玲抬頭看著天空，一片云緩緩飄過，遮住了太陽。

云柔將車穩穩停在小區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方向盤。初夏的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照在她姐姐云玲的臉上，映出一抹久違的神采。

“這么多人會不會太招搖了？”林雅文坐在后排，目光掃過門外等候的十幾個工人和保鏢。

“沒事，我都打點好了。”云柔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今天就是要讓整個小區都知道，姐姐要搬家了。”

云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她的手指摩挲著包里的門禁卡，指節微微發白。這個家，她住了五年，如今終于要離開了。

“姐，準備好了嗎？”云柔轉頭看向副駕駛的云玲。

云玲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走吧。”

三人下了車，云玲率先走向小區大門。保安亭里，老劉探出頭來。

“云小姐這是......”

“叔叔，我要搬家。”云玲朝保安亮了亮門禁卡，“這些都是來幫忙的。”

老劉打量著門外站著的十幾號人，又看了看他們手里的工具，忍不住打趣道：“云小姐，這陣仗不像是搬家啊，倒像是要拆家。”

“差不多吧。”云玲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寒意，“順便重新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