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可是我們手上的籌碼太少了。難道就憑您與皇上那一面之緣，就能讓他愿意重審此案？這未免太過冒險。”

蘇瑾走到窗邊，看著院中的一片落花，嘴角微微上揚：“誰說我們只有這點籌碼？我們最大的倚仗，是我們自身的本事。況且......”她轉過身，目光深邃，“喬臨既然敢來伸冤，必然是有所準備。歐琰肯放他來京城，顯然是看準了皇上的心思。”

她緩緩握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響聲：“這事的關鍵從未在于物證，而在圣心。皇上若想查，它就是冤案；皇上不想查，它就永遠是鐵案。而我們，已經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

孟忠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所以你們不必太過憂心，結果已定，只是過程會有些曲折罷了。讓你們去青霄觀，既是保護，也是想少走些彎路。”

幾人這才稍稍安心，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

這時，小丹舉起手，像個好奇的孩子：“那我們呢？青霄觀能像三玄觀一樣收留我們嗎？”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擔憂。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這一鬼一狐。院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只有春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蘇瑾對青霄觀不熟，下意識看向孟忠。

孟忠的目光在小丹和紅顏身上停留片刻，語氣溫和，帶著憐惜道：“后面恐怕要讓二位受累了。青霄觀雖然也收留異類，但規(guī)矩比三玄觀嚴格得多。”

最終，趙煥四人背著包袱，準備啟程。微虛懷中抱著一只火紅色的狐貍，那是變化后的紅顏。狐貍尾尖帶著一抹白，爪子里還攥著一根朱環(huán)，萌態(tài)可掬地望著蘇瑾。小丹則化作一縷青煙，藏在了微寧的發(fā)簪中。

蘇瑾忍不住上前揉了揉紅顏的腦袋，叮囑道：“照顧好她們，別讓那群臭道士欺負了去。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們，就說是我蘇瑾的人。”

“我們同樣是修行之人......”趙煥小聲嘀咕，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微虛一臉正色，挺直了腰板：“咱們與那幫人不同。我們三玄觀的道士，向來與世無爭，與人為善。”

微寧重重點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對，完全不一樣。紅顏，你們別怕。有我們在，沒人敢欺負你們。”

紅顏不但不怕，反而興奮得很。因為蘇瑾他們太過友善，她已經很久沒和道士們過過招了。她的尾巴輕輕搖晃，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等他們離開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孟忠長舒一口氣，轉頭看向蘇瑾：“你真的決定好了？這一步走出去，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可遇不可求，”蘇瑾點頭道，目光堅定，“這次不做，下回天曉得要等到猴年馬月。機會難得，我不能錯過。”

“就算要被追究欺瞞圣上和窩藏罪責？這可不是小事。”孟忠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

蘇瑾微笑，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曾問過喬臨類似的問題。他堅稱絕不會懊悔，縱使被剝奪功名利祿，流放邊疆。”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有力，“我同樣無怨無悔。我比他年輕，修為更高，舍棄的東西也不多。況且，這是為父親洗刷冤屈的唯一機會。”

孟忠大笑三聲，連說三個“好”字，眼中滿是贊賞：“我這就進宮去，你且在府上靜候佳音。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沉住氣。”

蘇瑾應了聲是，目送師兄離開。

孟忠領著孟明遠大步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門外。

蘇小灰一下子跳到蘇瑾懷里，蹭了蹭她的下巴。蘇瑾嫌棄地看著它，想把它推開。

蘇小灰不滿地哼哼：“現(xiàn)在就我一人守著你了，等你進大牢，還是我陪著，你嫌棄什么？我可是最忠心的。”

蘇瑾捏住它的后頸，語氣戲謔：“大牢又能寬敞到哪去？你不進去也行，只是在牢里還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外面可就要風餐露宿了。”

“我有那么傻嗎？還不會自己找地方住？”蘇小灰掙扎著想要擺脫她的手。

蘇瑾瞇起眼睛，故意嚇唬它：“據(jù)說天牢里的耗子個個膘肥體壯......”

蘇小灰渾身一抖，憤怒地叫了一聲，毛都炸了起來。

“一只貓，竟然怕老鼠，傳出去簡直沒臉見人。”蘇瑾嘖嘖道，眼中帶著笑意。

“我不是怕，是惡心！”蘇小灰極力為自己辯解。

蘇瑾不理會它的解釋，拎著它回屋。為了后面的鐵窗生涯，她開始準備一些干糧。雖然她不知道會在牢里待多久，但總要有些準備。

孟忠雖是六品官，但也不能立即覲見皇帝，只能先行通報，耐心等候。他站在宮門外，看著來來往往的官員，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對策。

倒是比他晚到的楚國公，一到就直接進了御前。這讓孟忠心中暗暗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楚國公一見到皇帝，眼圈就紅了。他揉了揉眼睛，反而更紅了，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這位威名赫赫的國公，此刻卻像個無助的老人。

朱景軒見狀也傷心起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憐惜：“楚國公是為沐熙的病情憂心嗎？朕已另派太醫(yī)李太醫(yī)南下，他對這類疑難雜癥頗有研究。”

楚國公跪下謝恩，聲音哽咽：“御醫(yī)們都黔驢技窮了，李太醫(yī)若有辦法，想必早就獻計了。”

朱景軒嘆息，“這是天命......”

“是，我等不敢妄想能醫(yī)好此病，只盼僖弟臨終前能少受些痛苦。沐府到處找能人異士，目前只有一人能稍解僖弟痛楚。”楚國公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希望。

“是誰？”朱景軒來了興趣。

“是三玄山一個叫蘇瑾的道士。”

朱景軒眼前一亮，“是她？朕認得！”

楚國公立刻又跪下，聲音懇切：“懇請圣上頒旨，請?zhí)K道長去云南為沐熙診治，不求治愈，只求減輕痛苦......”

一旁的趙威聽得額頭青筋直跳。他本想等沐熙死后再揭穿蘇瑾身份，沒想到楚國公竟認識蘇瑾。這蘇瑾何時與沐府有了牽連？是真能醫(yī)治沐熙，還是早有預謀？

這一刻，趙威甚至懷疑，蘇瑾是否真是他栽贓的蘇震之女？他的心中涌起一陣不安，手指無意識地掐著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