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切磋，我怎能真的跟四師姐拼命？”蘇瑾一邊揉著胸口一邊辯解，眼神中帶著幾分歉意。

“我每回都在豁出性命跟你打。”清微冷冷地收劍入鞘，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蘇瑾低下頭，聲音越發輕柔，“可我要是拼命，我怕我收不住手……你會受重傷的。”

“不試試怎知是你死還是我死？”清微的眸光如刀般銳利。

“我劍法經驗雖不及師姐，但我可是啟靈境啊。”蘇瑾苦笑著說，“我真要拼命，我都被自己嚇到了。”

“你的幻想罷了。”清微的語氣越發冰冷。

眼見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癱在一旁的孟秋和趙煥連忙上前勸阻。

“師妹，蘇瑾還是個新手，她下不了手傷你。”孟秋攔在清微面前，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我需要她讓著嗎？”清微冷哼一聲，“她這不是幫我，是害我，最終坑了自己。啟靈境而已，我也不弱。”

“小師叔，四師叔是為你好。”趙煥也開口勸道，“最后時刻收手，看來你還是沒能駕馭住自己。”

蘇瑾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正因為知道控制不住，才不敢拼命。我要是傷了四師姐，豈不是太不負責任？”

趙煥聞言一愣，“小師叔，你……你啥時候變得這么正經八百了？”

“我對敵人才狠，對自己人當然要好啊。”蘇瑾翻了個白眼，從靈境空間取出藥瓶服下一粒，“對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但四師姐是自己人啊。”

趙煥思索片刻，提議道：“四師叔，要不等小師叔能控制住自己再切磋？”

清微盯著蘇瑾良久，目光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從今晚開始，每天抽一個時辰跟我練劍。”

“晚上？”蘇瑾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這可是一年難得一次的團圓夜啊！”

清微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話飄在空中，“用你的話說，菜就要多練，別無他選。”

除夕夜的晚餐格外豐盛，吃過團圓飯后，孟林楊等人正準備守夜。清微卻在這時對蘇瑾說：“半小時后前方匯合。”

蘇瑾頓時愁眉苦臉，求助地看向趙無塵。雖然她也想快速提升劍法，但除夕夜還是想好好休息一晚。一年就這一次團圓夜，百年也不過百個除夕罷了。

趙無塵卻避開了她的目光，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正好大家都在，看看老二的來信吧。”

信上說，孟忠剛升了官，俸祿還未到手，他今年過年的家用怕是要落空了。他打算等過年時出去擺攤，有了進項再給家里寄錢。

說來也是無奈，孟忠的收入大多靠給人算命，官職俸祿勉強夠養活自己和徒弟，再加上一個書童就捉襟見肘了。早些年還得靠大徒弟趙煥接濟。

趙煥將信折好，輕聲道：“師父，我想給他回信，就說觀里不缺錢，讓他別操心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如送些銀兩孝敬師父？”

趙無塵抬眼看他，眼角微微抽動：“你對老二倒是挺孝順。”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師父，我也想好生孝敬您老人家，可您不是不能收錢嗎？”趙煥無奈地聳了聳肩。

其實趙煥起先是拜孟忠為師，但孟忠不過掛了個師父的名頭，真正教導他的一直是趙無塵。回想起往事，趙煥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淡了幾分。

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從小孟忠和孟秋都把趙煥當弟弟照顧。趙煥也一直稱呼他們為哥哥、師兄。直到趙無塵時運不濟，連帶著三人都諸事不順，動輒生病，這才不得不做出改變。

從此，徒弟變成了師弟。那段日子，每個人都不好過。

趙煥受到的影響最大，一場大病險些喪命。趙無塵無奈之下，讓他拜運勢較好的孟忠為師，又與他分別三年，這才撿回一條小命。那時的分離之痛，至今想來仍讓人心頭發緊。

提及往事，趙無塵揮了揮手，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去去去，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清微一把拽住蘇瑾的衣領，興奮的說道：“去練劍！”她的動作干脆利落，絲毫不給蘇瑾反抗的機會。

微虛微寧動作麻利地搬來桌子跟上，桌上擺滿了糕點和糖果。孟林楊則抱著椅子凳子緊隨其后，臉上掛著期待的笑容。

他們在大殿前擺好桌椅，支起火盆，鋪上毯子。抬頭可以看見滿天繁星，正面則能欣賞四師叔教導小師叔練劍。兩人手中長劍在星光下交相輝映，寒光四射，煞是好看。

不一會兒，趙無塵也來了。他一邊嗑瓜子，一邊觀看清微演練劍法。漸漸地，他坐直了身子，追憶往昔：“快看，這套絕技是你四師叔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看家本領，追云踏月劍。當年她就是憑這一手殺上青云崖……”

少年少女們驚嘆連連，瞪圓雙目細細瞧著。但清微的劍招太快，微弱星光籠罩之時，他們只能看見寒光閃爍，連她的身形都難以捕捉。劍光如流星劃過夜空，每一招都帶著凌厲的殺氣。

蘇瑾站在場中，體會八方來勢洶洶的劍意。雖然她能看清清微的劍招，但等對方練完，她居然只學到一半皮毛。這種感覺很是奇怪，就像是明明看到了完整的畫卷，卻只能記住其中的片段。

向來引以為傲的過目不忘，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效用。作為啟靈境后，在記憶和復刻方面更勝一籌的蘇瑾不禁陷入沉思。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眉頭微微蹙起。

“方才你可記住了幾分變化？”清微緩緩落地，收劍背后輕聲一問。

蘇瑾坦誠道：“全都看清了，卻只領悟了一半精髓。”她的語帶困惑。

清微沉默片刻，有些驚訝：“把記住的演練一遍。”

蘇瑾舉劍，指尖輕撫劍面。她的身形如清風般輕盈，劍光冷冽，身影如鬼魅般閃爍。動作太快，觀者的目光還停留在上一個位置，她已經完成了下一招。在趙煥等人眼中，仿佛有無數個蘇瑾在月光下起舞。

清微嘴角微揚，挽了個劍花：“跟我來。”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贊許。

“這門武學源自一首千古絕句，戰馬奔騰踏烈焰，穿梭華燈璀璨處。'”清微一邊演示一邊吟誦，劍光隨著詩句的節奏閃爍。

蘇瑾停下觀看，隨即跟上。兩人宛如彩帶般翩翩起舞，劍招同進同退。月光下，她們的身影交織成一幅動人的畫卷。

見她能跟上，清微繼續下一招：“追星逐月影婆娑，踏雪無痕疾如風。”劍光如流星般劃過夜空，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寒光閃爍中，蘇瑾目不轉睛地跟隨著清微的每一個動作。她的眼神專注，仿佛世界中只剩下劍法和清微。

“秦兵潰散咸陽烽，火光夜引赤壁軍。”兩人身形交錯，只留下點點殘影。劍光如織，在空中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恍憶年少策馬時，玉階碎散月光寒。”她們的身影在空中交織，圍觀者目不暇接，只見月光下影子化作煙霧。二人相繼穿月而過穩穩落下，空中的影子才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