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頓時一片沉默，只剩下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音。婦人們面面相覷，有人嘆氣，有人搖頭。

半晌，才有人低聲咒罵：“那采花賊真該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對，不得好死！”眾人紛紛附和，聲音里帶著憤恨。

蘇瑾正聽得入神，突然一顆石子呼嘯著飛來，打在她身旁的柳樹上，伴隨著一聲厲喝：“誰在那偷聽？”

蘇瑾連忙拉著微虛站起身，從柳樹后探出頭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各位姐姐好。”她的手悄悄拉了拉微虛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緊張。

見是兩個穿道袍的小姑娘，婦人們的臉色緩和了些，但仍帶著警惕。

“你們是哪個村的？”扎紅頭繩的婦人一邊擰著手中的衣服，一邊打量著她們問道。

蘇瑾眼珠一轉(zhuǎn)，裝出一副可憐相：“貧道五松，是路過討水喝的。我們師父說冬天道觀困難，讓我們出來自己想辦法。”她說著，還特意揉了揉肚子，做出饑餓的樣子。

微虛在一旁暗暗咂舌，小師叔這張嘴，真是張口就來，連眼神都配合得恰到好處。

“什么樣的師父，竟然趕兩個小姑娘出來要飯？”婦人們頓時義憤填膺，紛紛搖頭嘆氣。

謝娥娘放下手中的衣服，嘆了口氣：“河里的水臟，等我洗完衣服帶你們回家喝水吧。”她的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憐憫。

其他婦人見狀，也紛紛掏出隨身帶的干糧要給兩人。蘇瑾連連擺手推辭，只說跟著謝娥娘回去就好。

回到謝娥娘家，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立刻從堂屋里跑出來，撲進(jìn)謝娥娘懷里：“娘！”

蘇瑾暗中運(yùn)轉(zhuǎn)功法觀察這孩子，眼前一亮。這孩子的天賦遠(yuǎn)超她之前見過的段安，體內(nèi)隱隱有一股靈氣流轉(zhuǎn)，雖然微弱，但極為純凈。

“小師叔，”微虛湊近低聲道，“不如收他做徒弟？這天賦確實(shí)難得。”

“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當(dāng)保姆的。”蘇瑾搖頭，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孩子身上，“而且這孩子日后注定要在官場發(fā)展，修道反而會耽誤他。”

謝娥娘讓孩子去玩，自己則進(jìn)廚房忙活。不一會兒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粥，還有幾個咸菜。她催促道：“快喝了趕緊進(jìn)城去吧，村里討不到什么東西的。”

正當(dāng)兩人喝粥時，謝娥娘的婆婆挑著擔(dān)子回來了。她是個面相和善的老婦人，見到家里有客人，也不見怪。

蘇瑾靈機(jī)一動，放下碗筷，裝出一副高人模樣：“善人，你們家孩子乃是大善人轉(zhuǎn)世，日后必有大作為。”她說著，還故意瞇起眼睛打量著那孩子。

婆婆眼睛一亮，連忙放下?lián)幼穯枺骸暗篱L此話當(dāng)真？我們家小郎確實(shí)聰明，三歲就能認(rèn)字了。”

趁著婆媳倆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蘇瑾悄悄來到謝娥娘身邊，裝作整理衣袖的樣子，點(diǎn)了她眉心一下，運(yùn)功為她疏導(dǎo)郁結(jié)。

謝娥娘只覺一陣清涼襲來，仿佛有一股暖流從眉心流向全身，半年來的煩悶竟一掃而空。她激動地抓住蘇瑾的手：“道長，您真能幫我了卻心愿？”

“給我些線索，我必將那惡賊繩之以法。”蘇瑾低聲承諾。

謝娥娘很快取來一個包袱，里面是她當(dāng)日的衣物，還有一撮頭發(fā)：“這是從那惡賊頭上扯下來的。當(dāng)時天太黑，我沒看清他的臉，只記得他身上有股特別的香味，像是檀香，但又不全是。”

蘇瑾正要說話，忽聽村里一陣喧嘩。她拉著微虛趕去，只見段安正和村民對峙，他手按劍柄，面色陰沉，而村民們手持農(nóng)具，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你這個外鄉(xiāng)人，來歷不明，最近村里丟了這么多東西，肯定和你有關(guān)！”一個壯漢指著段安喝道。

段安冷笑一聲：“我段安行走江湖，向來光明磊落，豈是偷雞摸狗之輩？你們?nèi)羰窃傥勖镂遥瑒e怪我不客氣！”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蘇瑾將黑貓丟給微虛，縱身而上，一腳踢向段安：“毛賊，看我的追風(fēng)腳！”

段安被一腳踹飛，連同手中的劍一起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他的身體在泥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塵土飛揚(yáng)中，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他剛要撐地爬起，就見漫天腿影朝他面門襲來，只得手忙腳亂地格擋，連連后退。

“砰！”又是一記重?fù)簦伟舱麄€人如斷線風(fēng)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撞在村口的老槐樹上。樹葉簌簌而落，幾只驚慌的麻雀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村民們手持鋤頭木棍，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有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既想看熱鬧又不敢靠得太近。幾個婦人躲在人群后面，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這黑衣人該不會是采花賊吧？”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說。

“噓，小聲點(diǎn)。”旁邊的年輕媳婦拉了拉她的衣袖，“那兩個小道士功夫了得，有他們在咱們不用怕。”

段安抬頭看清來人，竟是蘇瑾！他氣得臉色發(fā)青，額頭青筋暴起，剛要破口大罵。

“大膽賊人，從長安一路追到永安府，今日定要將你拿下！”蘇瑾一臉肅殺之氣，眼神凌厲如刀，立刻用意念跟他說話：【三息之內(nèi)不跑，我就讓村民們把你打個半死。】

段安咬牙切齒，眼看蘇瑾已經(jīng)開始數(shù)數(shù)，只得跳起來撒腿就跑。他的動作雖快，但還是被村民們看到了他臉上的慌亂神色。

“蘇五松，這筆賬我記下了！”他一邊跑一邊回頭大喊，聲音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憤怒。

蘇瑾轉(zhuǎn)身對村民們拱手道：“這賊人專偷財物，恐怕日后會報復(fù)，我們得盡快追上。”說完便和微虛一起追了上去。她的腳步輕盈，身形矯健，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村口的塵土中。

村里的人群漸漸散開，但議論聲并未停歇。

“那兩個小道士是從哪兒來的？”一個挑著扁擔(dān)的漢子問道。

“是大秋家請去的，沒想到武功這么高。”有人答道。

大秋聽了這話，臉上有些發(fā)燙，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就給了碗水喝，不算請，哪敢指望人家記著。”

五里外的草地上，段安癱在地上直喘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別追了……真跑不動了……”他的夜行衣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整個人狼狽不堪。

蘇瑾在一旁坐下，隨手摘下一片草葉把玩：“你進(jìn)村做什么？”

“我是想幫忙……”段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聲音有氣無力。

“幫忙搶賞金吧？”蘇瑾冷笑，眼神中帶著幾分嘲諷。

“你怎么把人想得這么壞？”段安脖子都紅了，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大白天你這身黑衣服是想當(dāng)刺客嗎，不是壞人是什么？”蘇瑾搖頭，語氣中帶著無奈，“我說過不要進(jìn)村，你非要壞我的事。”

微虛也在一旁幫腔：“采花賊都是男的！難保你不是！”她一邊說一邊瞪大眼睛看著段安，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