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但我們好奇的是，靖平縣那位白發蒼蒼的五松道長，是否就是海東這位？”

清微抬眼看她：“你覺得呢？”

秋瑟湊到清微耳邊，呼吸輕拂過她的耳畔：“我覺得是同一人。畢竟，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在兩地都留下如此相似的傳說，不是巧合那么簡單。”

清微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深邃難測。

秋瑟與她對視片刻，終于移開目光，語氣輕快：“當然，如果大師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確切消息賣給百曉閣，值多少？”清微突然問道。

秋瑟一愣，身子不穩，差點滑到清微懷里。她慌忙扶住桌沿，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清微蹙眉扶她坐直：“再這樣沒規矩，我不介意幫你長點骨頭。”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警告。

秋瑟攪著手帕，低聲道：“若是確切消息，一千兩銀子。”

“沒料到這小師妹竟如此搶手。”清微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若只是普通弟子，十兩足矣。”秋瑟整理了一下衣裙，正色道，“但她可是讓王道長稱贊的天才，又是您親自從應天府帶回山的。再加上最小年紀入道，千兩不算多。”

她頓了頓，“如果大師愿意透露更多，比如她的真實身份、功法，或者……破綻，價錢還可以談。”

“她的破綻值多少？”清微不動聲色地問。

秋瑟豎起一根手指，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一萬兩？”

秋瑟點頭：“只要是真的。”

清微舉杯示意：“成交。”

孟秋張大嘴巴，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開口。他看著清微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三人上了三樓密室，清微這才開口：“青云縣天雷確實是我師妹渡劫，她已入玄天境界。”

秋瑟眼中放光，急切地追問：“那她的破綻是？”

“懼高。”清微語氣平淡。

“什么？”秋瑟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清微，“她不是輕功了得嗎？江湖上都傳她能在屋頂上如履平地。”

“輕功再好也可以怕高。”清微淡淡道，“這就是她最大的破綻。只要將她引到高處，她就會手足無措。”

秋瑟心中暗罵上當，這種破綻根本難以遮掩，只要稍加觀察就能發現。一萬兩銀子買這么個人盡皆知的消息，簡直是冤大頭。

“這確實是她的弱點，”秋瑟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試探，“那她修行中的漏洞在哪？”

清微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的茶盞紋絲不動。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她身上，為她清冷的面容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她抬眸看向秋瑟，眼神淡漠如水：“另外的價錢。”

秋瑟的指尖微微收緊，壓下心中的不快：“我們愿意加價。”

“不賣。”清微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秋瑟暗自咬牙。她最討厭這種明明有價無市的人，偏偏清微就是這樣的性子。這些年來，但凡與清微打過交道的人，就沒有不頭疼的。

清微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手指在劍鞘上輕輕敲擊。那節奏仿佛敲在秋瑟心上，讓她莫名煩躁。

“清微大師，”秋瑟強壓下情緒，擠出一抹笑容，“我們百曉閣還收買斷消息，您可有需要？”

清微放下茶盞，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有。延州靖平縣的蘇五松，此事需要抹去。從百曉閣傳出的消息里，不得將她與蘇瑾聯系。”

“一萬兩！”秋瑟幾乎是脫口而出。

清微嘴角微揚，那抹笑意卻未達眼底：“這就是百曉閣的定價標準？”

秋瑟向前走了兩步，裙擺在地板上輕輕摩擦：“大師，蘇瑾可是最小的修真天驕，比您當年還有青云崖李留真都要天才。切斷她的信息源，一萬兩已經很便宜了。”

“僅僅阻斷，不值這個價。”清微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秋瑟的面容。

秋瑟眼珠轉動，心思電轉：“這位道長的意思是？”

“告訴外界這是兩個人。”清微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低沉，“靖平縣的蘇五松只是假借蘇瑾之名，挑撥三玄山與青云崖的關系。”

“我們不做假消息。”秋瑟下意識后退半步。

“無需說假話，”清微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用真話引導出我要的效果，這種事你們很擅長吧？”

秋瑟面露尷尬，低聲道：“這招只能騙過聰明人。”

“那就只賣給聰明人。”清微站起身，陽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以情報換情報，你們已經很賺了。外面還有那么多江湖人等著給你們送錢。”

秋瑟感覺心跳加速，她在清微的注視下緩緩點頭：“大師說得對。”

合同簽訂后，秋瑟將裝著銀票的蕭木盒子遞給清微。盒子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大師，之前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清微接過盒子遞給身旁的孟秋，語氣依舊冷淡：“我從不記仇。”

秋瑟嘴角抽搐，這話連她爹媽都不會相信。江湖上誰不知道清微的性子，得罪她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大師請留步，”秋瑟叫住準備離開的清微，“不知您這位小師妹，是更像您，還是像孟秋道長？”

清微停下腳步，轉身時衣袂翩然：“她既不像我，也不像他。”

“那是更像趙觀主？”

清微的眉目舒展開來：“跟我大師兄如出一轍。”

孟秋在一旁小聲補充：“她像我大師兄和清微師妹。”

秋瑟心中暗自慶幸。無論是清微還是趙無塵，都是出了名的護短記仇。蘇瑾年紀輕輕就突破啟靈境，這種絕世奇才肯定傲氣沖天。若讓她知道百曉閣與清微的恩怨，還在倒賣她的情報，將來必成大患。

不如現在就開始經營關系。若她知道百曉閣花大價錢從清微處買她的消息，應該不會遷怒于百曉閣。這筆投資，值得。

秋瑟熱情地將清微送出門，聲音甜膩得能掐出蜜來：“大師，記得常來啊～”

孟秋被這聲音激得打了個寒顫。

秋瑟橫了他一眼，嘀咕道：“鄉巴佬。”

走在街道上，孟秋打開盒子，看到里面厚厚一沓銀票，驚訝道：“不是說好情報交換嗎？為何還給錢？”

“他們不想得罪小師妹。”清微目視前方，語氣平靜。

“他們都還沒見著小師妹呢。”孟秋不解。

清微瞥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幾分無奈：“最小的修真天驕，江湖第一人，你都承認她跟我倆一樣睚眥必報護犢子，你覺得百曉閣敢得罪她？”

孟秋連忙解釋：“師妹，我是說她跟你們同樣情深義重，行事果決……”

“不用解釋，我都明白，”清微打斷他的話，“正是因為你這番話，秋瑟才愿意給這筆錢。”

孟秋欲哭無淚，他壓根沒這想法的。

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亮起燈籠，暮色漸漸籠罩著這座城市。行人匆匆，馬車轆轆，一派繁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