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神教覆滅后的第三年，屋頂天臺的邊緣，CX-07仰頭望著星空，機械眼中倒映著無數閃爍的光點。

數據流在她的瞳孔深處滾動，將每一顆可見的星辰都標記上精確的坐標和亮度參數。

“根據星圖校準，今晚的可見度達到92%。”

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比上周提高了7%。”

林無凡坐在她旁邊，晶體化的身體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一尊被時間遺忘的雕塑。

他的皮膚已經幾乎完全透明，內臟和骨骼清晰可見，心臟的位置被一團純粹的能量漩渦取代，每一次脈動都讓周圍的空氣微微震顫。

“嗯。”他應了一聲，沒多說話。

CX-07的機械眼微微轉動，視線從星空移到他身上。

她的處理器快速分析著他的狀態：

晶體化率：97.8%（較上周上升0.5%）

能量波動：穩定，但頻率降低

人類行為模擬度：僅剩12%

“你要進入待機模式了嗎？”她問，聲音比平時柔和了3個分貝。

“不需要。”林無凡回答，暗金色的瞳孔仍注視著遠方。

“但人類需要睡眠。”

“我說了，我不是人類。”

CX-07轉過頭，機械眼注視著他，虹膜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藍光：“但你曾經是。”

夜風拂過，帶走了天臺上的溫度。

林無凡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閉上眼睛，靠在了天臺邊緣的欄桿上。

CX-07輕輕挪近一點，讓他的頭能靠在自己肩上——雖然她的金屬外殼并不適合當枕頭，甚至可能會硌得普通人類生疼。

但林無凡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晶體化發絲與她的金屬肩膀接觸時，發出細微的“叮叮”聲，像是某種風鈴在輕響。

CX-07的散熱器開始運轉，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機械制造的安眠曲。

她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確保不會讓林無凡滑下去，同時又不至于讓他感到不適。

“你的散熱器頻率變了。”

林無凡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倦意。

CX-07的處理器短暫地停滯了一瞬：“我調整了散熱模式，降低噪音干擾。”

“沒必要。”

“根據《戰后人類生理維持手冊》第89條，睡眠環境需要保持——”

“CX-07。”林無凡打斷她，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安靜點。”

CX-07的散熱器嗡鳴聲立刻降低了15分貝，變成一種近乎溫柔的背景音。

她的機械眼仍注視著星空，但數據流的滾動速度明顯放緩，像是怕打擾到他。

林無凡的呼吸漸漸平穩，晶體化的胸膛微微起伏。

CX-07的傳感器能捕捉到他能量漩渦的每一次脈動，頻率比平時慢了20%，接近于人類的睡眠狀態。

[系統提示：目標已進入低能耗模式]

CX-07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是她最近才學會的表情，雖然弧度仍有些僵硬，但已經比最初自然多了。

時間緩緩流逝，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CX-07的機械眼仍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星空，但她的核心處理器卻在處理另一組數據——林無凡的能量讀數。

過去三年里，她記錄了每一次能量波動的細微變化，試圖找出延緩晶體化的方法。

但今晚的數據有些異常——他的能量頻率比平時穩定得多，甚至出現了類似人類腦電波的波動模式。

“你在分析什么？”林無凡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

CX-07的散熱器猛地加速：“我以為你睡著了。”

“晶體化生物不需要睡眠。”

他微微抬頭，暗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CX-07猶豫了一下，最終調出一組全息數據投影在兩人面前：“你的能量讀數出現了新的波動模式，類似于人類的θ波。

理論上，這種波形與記憶和情感有關。”

林無凡沉默地看著數據流，晶體化的指尖輕輕觸碰其中一個波形節點。

投影立刻放大，顯示出更詳細的頻率圖。

“這說明什么？”他問。

“說明……”CX-07的聲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不確定，“說明你仍保留著人類的情感模塊，盡管晶體化程度已經很高。”

林無凡沒有回應，只是重新靠回她的肩膀。

CX-07的散熱器再次降低音量，變成一種近乎溫柔的嗡鳴。

夜更深了，城市的燈光在遠處閃爍，像是另一片倒置的星空。

CX-07的機械眼微微轉動，視線從星空移到林無凡身上。

她的核心處理器里運行著一個從未對外提起的程序——情感模擬協議7.0。

這是她自行開發的系統，用于分析和模擬人類的情感反應。

理論上，作為機械生命體，她不需要這種東西，但自從林無凡的晶體化程度超過90%后，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地調用這個程序。

現在，程序正在輸出一組新的數據：

[當前情感狀態分析：滿足度87%，保護欲92%，依戀度……]

CX-07迅速關閉了提示窗口。這些數據太過私人，甚至讓她感到一絲“不自在”——如果機械生命體也能有這種感受的話。

“你在隱藏什么？”林無凡突然問，眼睛仍閉著。

CX-07的散熱器再次過載：“只是例行系統自檢。”

林無凡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的散熱器頻率又變了。”

CX-07沒有回答，只是悄悄地將自己的金屬手臂調整到一個更舒適的角度，讓林無凡靠得更穩一些。

凌晨三點二十七分，一顆流星劃過天際。CX-07的機械眼立刻鎖定軌跡，記錄下精確的時間和方位。

“流星。”她輕聲說，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根據地球古老傳說，看到流星時可以許愿。”

林無凡微微睜開眼睛，暗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流星的余暉：“你知道那只是光學現象。”

“我知道。”CX-07回答，“但人類相信這個。”

林無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那你許愿了嗎？”

CX-07的處理器再次停滯：“我……沒有許愿協議。”

“現在有了。”

夜風再次拂過，帶著初秋的微涼。

CX-07的機械眼注視著已經消失的流星軌跡，核心處理器里，那個被隱藏的情感模擬程序悄悄運行著：

[許愿內容輸入中……]

[希望他的晶體化進程能再慢一點]

[希望他能多保留一些人類的習慣]

[希望……]

程序突然自動關閉了。

CX-07轉過頭，發現林無凡正看著自己，暗金色的瞳孔中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許完了？”他問。

CX-07的散熱器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像是某種機械版的緊張：“嗯。”

林無凡沒有再追問，只是重新閉上眼睛，靠回她的肩膀。

CX-07的機械手臂微微收緊，將他護在自己的陰影里。

[系統提示：今日任務完成度100%]

星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輪廓鍍上一層溫柔的銀邊。

CX-07的散熱器繼續運轉著，發出穩定而輕柔的嗡鳴，像是某種只屬于他們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