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初秋,宛如一塊精心包裹著糖霜的月餅,甜蜜且帶著絲絲涼意。育華中學的梧桐葉,悄然泛起金邊,好似被秋姑娘輕輕點染。教室窗外的桂樹,正值盛花期,細碎金黃的小花,如同繁星般簌簌而落,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沈浩南的課桌上,宛如大自然饋贈的一份神秘禮物。此時的他,雙眼雖盯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思緒卻早已飄遠,手中的筆尖在草稿本上無意識地游走,勾勒出一個身著旗袍的靈動小人。仔細端詳,小人的領口別著一朵潔白的茉莉,腳踝處那三道若有若無的淺淡曬痕,恰似細微的線索,透露著上周幫劉雪搬琴譜時,被琴盒帶子反復摩擦留下的印記。
“下周,班級文化墻的任務就輪到我們組啦!”班長王小雨手持黑板擦,用力敲了敲講臺,目光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在沈浩南和劉雪身上來回打轉,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意,“這次的主題是‘青春樂章’,沈浩南擅長籃球,那就畫籃球;劉雪精通古琴,負責畫古琴,如此一來,‘文武雙全’,再合適不過了!”
此言一出,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同學們的起哄聲此起彼伏,仿若洶涌的浪潮。沈浩南只覺耳尖迅速升溫,滾燙得厲害,下意識地抬眼望去,恰好捕捉到劉雪攥著鋼筆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滴墨水滴落在筆記本上,迅速暈染開來,恰似夜空中悄然綻放的一朵小小的藍月亮。
午休時分,靜謐的琴房里彌漫著悠悠的松煙墨香,仿若一幅古樸的畫卷緩緩鋪陳開來。劉雪眉頭輕蹙,正對著宣紙發愁,手中的筆尖在“高山流水”四個字上微微顫抖,恰似她此刻有些慌亂的心境。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她鬼使神差地悄悄掀起窗簾一角,向外望去,只見沈浩南正身姿矯健地在操場上練習三分球。秋日的暖陽,透過他汗濕的球衣,在他后背暈染出一個模糊卻又無比熟悉的茉莉形狀,與他草稿本上畫的小人裙擺如出一轍,這一瞬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需要幫忙調弦嗎?”溫潤的男聲從門口傳來,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劉雪轉頭望去,只見林修戴著一副細框圓眼鏡,手中捧著一本古樸的《琴史》,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來。“你上周彈奏《陽關三疊》時,泛音段的吟猱處理得稍有欠缺,略顯生澀。”他微微頷首,說話間,襯衫領口那系得筆挺的領帶,微微晃動,露出一小截蒼白的鎖骨,唇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活脫脫一個從畫中走出來的文弱書生,只是在沈浩南眼中,多少有些“畫壞了”的感覺。
劉雪慌亂之下,匆忙合上窗簾,可指尖卻不小心碰倒了琴軫,琴弦瞬間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響,在琴房內久久回蕩。這聲響,沈浩南在窗外聽得真切,他的手指猛地一緊,手中的籃球不受控制地“咚”地砸落在地。他抬眼望去,恰好看見林修走進琴房,袖口還沾著一片金黃的桂花瓣,正伸出修長的手指,幫劉雪調整琴弦。兩人的身影,在玻璃窗上相互交織,挨得很近,宛如一幅被細雨洇開的工筆畫,朦朧而美好,卻又讓沈浩南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澀。
“沈浩南,你在發什么愣呢!”陳雨欣那清脆且帶著幾分潑辣的聲音,從身后突兀地響起。她身著短款運動背心,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散發著健康的光澤,半截籃球紋身貼若隱若現,更添幾分活力?!巴跣∮杲心闳グ犷伭?,別在這兒偷懶啦!”說著,她的指尖輕輕劃過沈浩南手腕上的曬痕,動作看似隨意,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隨后遞上一瓶冰鎮橘子汽水,瓶蓋早已被她貼心地擰開。
文化墻所在的黑板,位于教室后墻。沈浩南手持粉筆,站在黑板前,雙眼緊緊盯著劉雪畫的古琴,目光漸漸變得迷離。他驚喜地發現,在琴尾處,劉雪偷偷畫了一朵小巧的茉莉,與他草稿本上的畫作竟如此相似,這一發現,讓他的心瞬間如小鹿亂撞?!斑@里,若是添些光影效果,會更出彩?!彼⑽惤鼊⒀┒?,輕聲說道,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劉雪的耳畔。與此同時,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畫出幾道金粉,恰似為這幅畫增添了一抹夢幻的色彩。然而,一個不經意間,他的手腕碰到了劉雪的,那一瞬間,涼滑的觸感從手腕處傳來,沈浩南只覺耳尖瞬間爆紅,后頸的碎發也因緊張而微微豎起,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鹿。
劉雪抬眼,望向沈浩南畫的籃球小人,心中同樣涌起一陣波瀾。她發現,每個小人腳下,都踩著一朵金黃的桂花,這與她琴譜上那些不經意間留下的涂鴉,竟是如此契合,仿佛他們之間,早已存在著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澳愕臅窈邸彼乱庾R地指著沈浩南手臂上的淺褐印記,話剛出口,卻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咽了回去,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頸間那枚一直佩戴著的茉莉吊墜,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羞澀與慌亂。沈浩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畫的小人手臂上,不知何時,竟也多了三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痕跡,仿佛是命運在不經意間留下的奇妙印記。
放學時分,夕陽的余暉如同金色的紗幔,將整個操場染成了一片醉人的蜜糖色。沈浩南蹲在文化墻前,認真地為畫作描邊。不經意間,他抬眼望去,恰好看見劉雪抱著琴譜,身姿輕盈地從一旁路過。秋風輕輕拂過,掀起她的裙擺,露出腳踝處新貼的創可貼,那是今天搬顏料時,不小心被紙箱劃破留下的傷口??吹竭@一幕,沈浩南的喉嚨瞬間發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母親曾經說過的話:“陳家丫頭小時候最怕疼,摔破膝蓋能哭上半個鐘頭呢。”
“給你?!彼袷枪淖懔擞職?,猛地追了上去,將一個精心準備的牛皮紙信封塞到劉雪手中,隨后轉身便跑,校服后擺隨著他的動作,有節奏地拍打著大腿,仿佛在訴說著他此刻緊張而又激動的心情。劉雪微微一愣,待回過神來,沈浩南早已跑遠。她輕輕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手繪的書簽,畫面中,一位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女,正靜靜地坐在琴凳上,腳邊臥著一個畫滿桂花的籃球,充滿了青春的氣息與浪漫。書簽背面,用歪歪扭扭卻又無比認真的字跡寫著:“生日快樂,你的琴音比桂花還要清甜?!笨吹竭@句話,劉雪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抹紅暈悄然爬上臉頰。
暮色如輕紗般,緩緩漫進教室。沈浩南獨自一人,站在教室角落,手指輕輕摩挲著口袋里的那朵茉莉干花。這朵花,是從劉雪琴譜里掉落的,他如獲至寶般,偷偷撿起來,已經珍藏了整整三天。就在這時,他看見陳雨欣站在文化墻前,指尖輕輕劃過他畫的小人腳踝,那里,藏著一個極小的“LX”縮寫,正是劉雪名字的首字母。這個秘密,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沒想到此刻竟被陳雨欣發現。
“浩南哥,你的畫里藏著秘密哦。”陳雨欣微微挑眉,丹鳳眼在暮色中閃爍著狡黠的微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嶄新的手鏈,米粒大小的玉片上,清晰地刻著“長樂”二字,與劉雪吊墜背面的刻字,分毫不差??吹竭@一幕,沈浩南的手指瞬間收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與此同時,遠處琴房傳來悠揚的《茉莉花》旋律,與彌漫在空氣中的桂花香相互交融,在這寧靜的秋夜里,編織成一張越來越緊密的網,將他緊緊籠罩其中。
劉雪坐在琴房里,手中緊緊握著那張書簽,對著上面的涂鴉發呆。她仔細端詳著,發現沈浩南畫的少女頸間,除了那枚熟悉的茉莉吊墜,還多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繩。她心中一動,想起昨天換項鏈時,沈浩南那看似不經意卻又充滿關切的眼神,原來,他早已將這些細微的變化,默默記在心中。
指尖輕輕撫過書簽背面的字跡,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午休時看到的場景:沈浩南在操場上奮力練球,每投進一個球,他便會開心地往口袋里塞一片桂花,仿佛那些桂花,是他收集的一顆顆珍貴的星星,承載著他的快樂與夢想。
窗外,桂樹在秋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語著什么。劉雪輕輕翻開琴譜,一片完整的桂花,從書頁中悄然飄落。她撿起桂花,發現花瓣上用鉛筆寫著:“你彈錯的那個音,就像我投偏的三分球?!弊舟E雖略顯笨拙,卻無比認真,恰似他平日里幫她系鞋帶時,那小心翼翼卻又無比真摯的溫柔。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吊墜,此刻,窗外傳來籃球落地的沉悶聲響,與陳雨欣那清脆的笑聲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