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畢。
所有人回到臺上站好。
鄔清雪緊閉雙唇，刻意放緩呼吸，她不敢與宋時嶼的助理對視，便一直將視線停留在林菲身上，看著她與幾位老師低聲商議。
可她的思緒卻控制不住地在想，西裝助理剛拍的視頻和照片是發給宋時嶼的嗎？
他看了嗎？
他是怎么的評價呢？
鄔清雪的心跳如鼓，就連指尖都在顫動。
……
“大家的表現比我們想象中的都要好！”
“鄔清雪的神韻是最貼合的，但……”
林菲話鋒一轉，鄔清雪高懸著的心迅速沉底。
看來最終人選，不是她。
“林團，我能克服任何困難！如果各位老師覺得我合適的話，請給我這個機會。”鄔清雪大聲爭取。
林菲笑著擺了擺手，“以后機會還有許多，你不用著急。”
塵埃落定。
鄔清雪鼻尖一酸。
她站在原地緊閉雙唇，努力克制著臉色表情不變，實際上牙齒已經偷偷咬住了上嘴唇的里側，很快舌尖便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其實選沒選上，她覺得正常。
可這次不同啊，她不想讓宋時嶼認為她不行。
“這次就定吳夢了。吳夢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老師們辛苦！”
“老師們再見……”
眾人退場。
鄔清雪落在后面，腳步緩慢地往更衣室走。
她剛走到門就聽見里面的人在議論。
“真解氣！有些人真愛出風頭！還好關鍵時刻，老師們心里跟明鏡似的，如果替補者家里再突發個什么喜事喪事的，那不白忙了！”
“就是！不過我跟你們說啊，她媽估計是快不行了，前幾天我在醫院撞見她偷偷哭來著呢！嘖嘖，那可是鄔清雪啊！你們誰見她哭過？”
“呵，是嗎，我還以為她眼里只有功成名就呢！她媽要死就早點吧，她最近三天兩頭就請假，我們組都被耽誤進度了，害得我……”
鄔清雪心中怒火翻涌，她這輩子只有鄔明敏這一個親人，她寧愿生病的人是自己，也不愿看著母親受病痛折磨到性命垂危！她難道都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怎么能咒她母親早死！
哐當——
鄔清雪用力推開門。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紛紛看過來。見到是她，眾人面面相覷。
“剛剛是誰咒我母親早點死！”她冷聲攥拳。
“你想干什么？”
離門口最近的人攔下她，剩下的人瞅瞅她再瞅瞅王璇。
王璇騎虎難下，只好抬頭挺胸走出來。
“鄔清雪你剛剛沒撞到我崴腳，現在又想做什么？你別以為你入團考核是第一名，團里就所有好機會都要給你了！讓開！”
“剛剛那話是你說的是吧。”她定定看她。
“就是我說的，怎么了！”
鄔清雪決不允許別人冒犯她母親！若是沒有鄔明敏把她從孤兒院里帶出來，她根本就不會有家！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猛然抬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將人用力往后一推，頓時整個儲物柜都震了一下。
所有人驚呼。
“道歉！”
“憑什么，我死都不會跟你這種人道歉的！你媽就是該死！”王璇下顎微抬，繼續嘴硬。
“你必須道歉！”
鄔清手指迅速收縮，王璇白凈的臉蛋漲成豬肝色。眾人亂成一團，有上來拉拽她的，還有跑出去叫人的。
鄔清雪統統不為所動。
這段時間事情頻發，她獨自苦撐，心神本就游離在情緒失控的邊緣。加上她當著林特助的面落選，令她強撐多年的那股心氣驟然泄了勁，她根本不敢深想宋時嶼是不是會再次朝她輕蔑一笑？而此時此刻王璇詛咒她母親離世的話，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輕易便擊破了她搖搖欲墜的心墻。
拉鋸數秒后，王璇終于撐不住了。
“對……對不起！”
“你若再敢咒我母親，我絕不會放過你。”
鄔清雪松開手，王璇身子一軟，順著儲物柜便滑坐在地。她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轉身打開柜子拿上包，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可她還沒走到門口，林菲就帶著人沖進來了。
“你們都在干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林菲眉眼凌厲，鄔清雪依舊沒什么表情地與她對視，其余人不敢吱聲，唯有王璇“唰”的一聲哭出來。
“林團，你要為我做主啊！鄔清雪她剛剛想掐死我！團里不能不管！”
“你別哭，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林菲有些埋怨地掃了鄔清雪一眼，繞過她往里走，親手將王璇扶起來，然后仔細檢查她的脖頸。那上面的確有兩道指甲印，但印記卻淺得就快要消失。
她皺了一下眉頭，沉聲掃視眾人：“你們來說說怎么回事。”
無人應答。
鄔清雪始終垂眸站立。
她小時候在孤兒院為了自保常打架，掐脖子這種小事，她很清楚怎么能夠既恐嚇到人，又能不給自己惹麻煩。
只是她以為自己這些年在鄔明敏的教導下早就磨平了性子，可經此一事后，她才發現心中戾氣依舊尚在，只是深藏在心底連她都察覺不到的地方。
王璇尖聲：“林團你說還能是怎么回事？”
她揚起腦袋，“你看看我脖子上的印跡，她分明就是想蓄意謀殺！不行，我現在就要報警！”
“夠了！”
“她為什么動手，你難道不知道嗎！”林菲一記眼刀掃過去，王璇默了一下。
“可就算我說錯話，她也不能動手吧！林團，她顯然就是想掐死我啊，這事您不能就這么算了，我不服！”
“你……”
林菲一滯，明顯頭大。
鄔清雪輕輕淺淺地笑出聲，她回身緩緩走到王璇面前死死地盯住她：“如果我母親離世了我也不想獨活，你三番兩次的咒我母親死，我賤命一條，什么都敢做。”
王璇被她嚇停了淚，一口氣哽住差點沒喘上來。
“都閉嘴！”
“你們兩個都跟我去辦公室！”
“其他人一個都不許走！”
林菲看著溫婉，實則性格很強硬，她真的動怒時，舞團里沒有人不怕的。眾人后退，自覺把路讓出來。
鄔清雪收斂目光，默不作聲跟著林菲往外走，而王璇猶豫了兩秒后也跟了上來。
走到團長辦公室門口。
鄔清雪還沒進門，就瞧見了宋時嶼的助理坐在里面喝茶。
她腳步一頓，剛剛已經收斂的情緒，頃刻又動蕩起來。
林函放下茶杯，抬眸看著鄔清雪緊握雙拳的盯著他在看，突覺后背一涼，他清了清嗓子，心想自己就是安排人打了幾份保密協議，也沒干什么別的事情啊？
“咳咳……”
“那個我……”他朝林菲指了指門口。
林菲抬眸擺了擺手，暗示他注意身份別插手，“我處理點事情，還請林特助稍坐一會兒，不要著急。”
林函默默點頭，悄悄給宋時嶼發了一條信息：
「老板，你英雄救美的機會來了」
……
另一側，
邁巴赫從隧道駛出，
城郊兩側忽明忽暗的斑駁光影照進車里。
宋時嶼捏著手機，看著林函發來的莫名其妙的信息，沉默良久。
最后……好奇心在作祟。
“掉頭，去華藝。”
“是，宋總。”
司機簡短地回復后，車頭在路口一百八十度調轉。
開始飛速往舞團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