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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鶴影·夜驚風

  • 山河燼玉盞記
  • 鈴鐺不響了
  • 2637字
  • 2025-04-17 02:24:32

更鼓敲過三聲時,柳硯秋掀開錦被。腕間繃帶滲著血,卻不及袖中玉盞殘片的灼痛——自墜河后,殘片總在子時與侯府地磚下的寒氣共振,像在呼應某種古老的召喚。

雕花屏風映著搖曳燭影,她躡足走到案前,展開白日里在裴溯書房瞥見的輿圖。泛黃的絹帛上,大胤十三州的輪廓下竟疊著半幅星圖,二十八宿的連線在揚州城位置聚成鶴形——與她殘片邊緣的鋸齒完全吻合。

“楚氏玉盞分七瓣,合則見山河,碎則鎮八荒。”母親臨終前的話突然在耳畔響起。柳硯秋將殘片按在星圖鶴首位置,絹帛上的墨線竟泛起熒光,露出隱藏的小楷:“鶴鳴于野,聲聞于天,玉碎之日,萬兵皆焚。”

“好膽。”裴溯的聲音從梁上落下,玄色衣擺掠過她發梢時,帶起冷冽的雪松香。他指間扣著三枚袖箭,箭鏃泛著藍芒——正是十年前楚陵暗衛專用的見血封喉毒。

柳硯秋轉身時已退至窗邊,掌心殘片的棱角抵住咽喉:“世子深夜闖閨房,是怕我偷走輿圖,還是怕我發現——”她盯著他眉間紅痣,此刻正滲著血絲,“你每月十五子夜發作的寒毒,與楚氏‘弒親咒’的癥狀,為何分毫不差?”

裴溯的袖箭“當啷”落地。月光從雕花窗格漏入,照見他頸間暗紅勒痕——那是十年前他替她擋住絞索時留下的。“你以為定北軍屠楚陵時,我真的斬了長公子?”他逼近半步,聲音低啞如冰河開裂,“我斬的是替他穿上鎧甲的暗衛,而真正的長公子,此刻正帶著鶴鳴軒的殘部,在玉門關外等你。”

柳硯秋的指尖驟然收緊,殘片在掌心劃出深痕。她想起楚陵破城那日,兄長將她推入井底前塞給她半枚雙鶴佩,說“去揚州找清露齋的陳先生”——卻未提過鶴鳴軒仍有殘部。

“你說謊。”她盯著裴溯腰間玉佩,斷口處“山河”二字與她殘佩的“永寂”相合,“若兄長未死,為何十年間從未與我相認?”

裴溯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左胸猙獰的刀疤,形如展翅的鶴:“楚陵城破時,我護著長公子從密道撤離,卻被父皇的暗衛追上。”他扣住她手腕,將殘片按在刀疤中央,“這道傷,是替他挨的定北軍九環刀。”

更漏聲突然中斷。窗外傳來瓦片輕響,三枚鶴形飛鏢破窗而入,直取柳硯秋面門。裴溯旋身將她護在懷中,袖箭迎上飛鏢,火星在暗夜中迸發。

“鶴鳴軒的‘云鶴九式’,”他反手扣住她腰際,帶她翻上房梁,“他們終于來了。”

清露齋方向騰起火光。柳硯秋隔著侯府高墻,看見阿青的身影在火舌中翻飛,袖中竟甩出與裴溯同款的袖箭——但箭尾系著白色鶴羽,正是前朝暗衛“云鶴衛”的標志。

“阿青是云鶴衛的遺孤。”裴溯盯著火場,指尖在她腕間脈門輕點,“十年前我爹血洗楚陵時,故意放走了三十名云鶴衛,為的就是——”

“為的就是讓他們成為大胤的眼線。”柳硯秋接過話,忽然想起阿青總在她調配金創藥時多放一味血竭,那是楚地特有的止血藥,“所以鶴鳴軒今夜襲殺清露齋,既是試探我是否活著,也是想滅口云鶴衛的余黨。”

裴溯眼中閃過驚訝,卻很快被寒色取代:“跟我去密道。”他掀開地磚,露出刻著星圖的石階,“侯府地下直通楚陵舊宮,你母親當年埋下的玉盞秘卷,應該還在——”

話未說完,數道黑影從密道涌出,為首者戴著鶴形面具,腰間懸著與她殘片同款的玉盞碎瓣。“楚氏余孽,”面具人聲音像生銹的刀,“交出玉盞,饒你全尸。”

柳硯秋被裴溯按在石壁上,他的佩刀已抵住她咽喉,卻將自己后背暴露給面具人。刀刃的冷意與他掌心的溫度交織,讓她想起十年前井底,他說“別怕”時同樣矛盾的體溫。

“定北侯世子要殺楚氏公主?”面具人冷笑,玉盞碎瓣在掌心泛著紅光,“你忘了楚氏詛咒?凡親手殺皇族者,紅痣必成血瘤,三月而亡。”

裴溯的眉骨突然劇痛,紅痣如燒紅的鐵,視線卻始終鎖在柳硯秋眼中:“大胤皇帝要楚氏血脈盡斷,”他壓低聲音,只有她能聽見,“但我知道,玉盞里藏的不是寶藏,是先楚太祖的《止戈書》——寫著‘碎玉焚兵,以止萬戰’。”

面具人突然出手,碎瓣化作利刃射向柳硯秋心口。裴溯旋身替她擋住,鮮血濺在星圖石階上,竟讓“鶴鳴于野”四字發出共鳴。柳硯秋趁機將殘片按在石壁凹槽,整面墻突然翻轉,露出密室——中央石臺上,擺著半具玉盞,以及一卷染血的帛書。

“那是……”她認出帛書上的字跡,是母親的筆跡,“楚氏遺書?”

“拿上它!”裴溯踢飛面具人,刀傷處血流如注,“鶴鳴軒要的是‘碎玉成兵’的邪術,而你母親寫的,才是玉盞真正的秘密——”

柳硯秋展開帛書的瞬間,密室天頂突然投射出星圖。她終于看清,七瓣玉盞對應的正是北斗七星,而“碎玉焚兵”的真相,是將玉盞碎片埋入七座兵冢,以皇室血脈為引,焚燒天下兵器。

“硯秋!”阿青的聲音從火場外傳來,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陳先生臨終前說,玉盞碎光里藏著……”

話未說完,面具人突然撲向石臺上的玉盞,卻在觸碰到殘片時發出慘叫。柳硯秋這才驚覺,所有玉盞碎瓣此刻都在她袖中發燙——原來自墜河時,裴溯早已趁亂將面具人的碎瓣塞入她袖口。

“你早就知道鶴鳴軒會來。”她望著裴溯染血的玄色衣袍,突然明白他為何故意在便利店逼她暴露,“你要借他們的手,逼我打開楚氏密室。”

裴溯倚著石壁滑坐,紅痣已蔓延至眼角:“定北侯府早已被皇帝猜忌,”他扯下腰間雙鶴佩,與她的殘佩合璧,“我追查玉盞十年,為的不是寶藏,是——”

“是替你父親贖罪?”柳硯秋握住他染血的手,發現他掌心竟也有陳舊的鶴形疤痕,與她腕間的如出一轍,“還是……為了當年井底的那句‘我護著你’?”

更鼓敲響四聲時,密室頂的星圖突然逆轉。柳硯秋懷里的帛書無風自動,露出最后一行小字:“凡持玉盞者,必承楚氏血債,唯有碎玉焚兵,方可換天下十年安。”

侯府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柳硯秋站在密室門口,望著裴溯被侍從抬走的背影,袖中殘片與七枚碎瓣終于拼成完整的鶴形。阿青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頸間掛著云鶴衛的銀哨,眼中映著密室深處的星圖:“郡主,鶴鳴軒的人說,長公子在玉門關外集齊了三瓣玉盞,要開‘山河兵庫’。”

她望著掌心合璧的雙鶴佩,想起裴溯說的“碎玉焚兵”。十年前的血光與今日的雪光在眼前重疊,終于明白母親為何將殘片交給她——不是為了復國,而是為了讓最后一位楚氏血脈,親手終結所有妄圖借玉盞興兵的野心。

“備馬。”她系緊銀蝶步搖,袖中玉盞碎瓣發出清越鳴響,“去玉門關。”頓了頓,又補一句,“給裴世子送瓶‘雪蟾膏’——他頸間的勒痕,該換藥了。”

阿青望著她背影,忽然想起陳先生臨終前的話:“玉盞碎,則山河燼;玉盞合,則烽煙起。唯有讓碎玉永遠無法合璧,才能讓大胤與先楚的血,都停在十年前的雪夜。”

雪又落了。侯府西角門,柳硯秋翻身上馬,懷中帛書與玉盞碎瓣彼此共振,在漫天飛雪中,劃出一道無人看懂的光——那是前朝公主與定北侯世子,在權謀與恩怨中,偷偷為天下埋下的,止戈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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