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賒刀讖語**

解剖臺的冷光燈在青銅碎片上投下蛛網狀陰影。林夏隔著防護手套捻起一片沾著玉液的殘片，培養(yǎng)皿里的膠質物突然收縮成瞳孔形狀。監(jiān)控屏幕閃過雪花噪點，她瞥見鏡面倒影里有個穿藍布褂的身影。

“誰？“她猛然轉身，無菌室里只有排風扇的嗡鳴。

冷藏柜的鋼化玻璃突然炸裂。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青銅碎片懸浮成甲骨文“癸“字，在林夏摸出手機報警的瞬間，碎片暴起射向她的眉心。

“叮——“

九把銹跡斑斑的菜刀釘入墻面，組成井字格擋住青銅碎片的彈道。濃烈的桐油味彌漫開來，盲眼老者從通風管陰影里浮現，腳邊藤筐中剩余的菜刀正在自動排列洛書陣圖。

“姑娘，買刀嗎？“他的聲帶像生銹的齒輪摩擦，“龍?zhí)ь^日見血光。“

林夏的防狼噴霧還未按下，老者枯枝般的手指已拂過刀面。刃口映出的畫面讓她血液凝固——陳教授在檔案館被青銅藤蔓絞殺，陸青墟從燃燒的雷峰塔墜落，她自己站在龜裂的祭壇上將匕首刺入胸膛。

刀面突然滲出鮮血，沿著“三足鼎立天機喪“的讖語流淌。老者的瞳孔泛起青銅光澤，林夏發(fā)現他的布鞋始終離地三寸，在瓷磚上投下雙頭蛇的陰影。

警鈴炸響的瞬間，老者化作滿地銅錢。林夏彎腰去撿的剎那，那些開元通寶突然長出青銅倒刺，地漏里傳出齒輪轉動的轟鳴。

“別碰！“陸青墟踹開防火門甩出紅繩，繩頭系著的五銖錢將銅錢釘在原地。他肩頭的玄貓炸開毛發(fā)，金瞳照出銅錢上浮動的銘文——“開元廿三年不良人鑄“。

解剖臺突然劇烈震顫。冷藏柜里殘存的玉液膨脹成胚胎狀肉瘤，青銅碎片穿透防彈玻璃，在空中拼出微縮版的地鐵祭盤。陸青墟的羅盤磁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林夏掌心的癸水紋。

“用你的血畫離卦！“他拋來朱砂筆。林夏的指尖剛觸及筆桿，整支筆突然融化成赤色流體，在她皮膚上蝕刻出火紋。肉瘤裂開的縫隙里伸出青銅觸須，抽打之處連混凝土墻都開始銅化。

陸青墟扯開風衣露出綴滿銅鏡的內甲，鏡面反射的月光在怪物身上燒出焦痕。玄貓躍上林夏肩頭，她聽見腦中響起蒼老的聲音：“念《天蓬咒》，想你在枯井里見過的龜甲文！“

不受控的古語從喉間涌出，解剖室的燈光突然變成青色。林夏的瞳孔分裂成重瞳，掌心的癸水紋透體而出，在虛空展開全息星圖。青銅觸須在觸及星圖的瞬間石化，陸青墟趁機將桃木釘打入怪物七竅。

“乾坤倒轉！“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重力場突然翻轉，青銅肉瘤被自己的重量壓成滿地銅汁。林夏踉蹌著扶住解剖臺，發(fā)現冷藏柜表面浮現出1975年的報紙殘影——《羅布泊科考隊全員失蹤之謎》。

陸青墟用琉璃瓶收集銅汁時，監(jiān)控屏自動播放起加速畫面。那個本應消失的賒刀人正在視頻里對他們微笑，背景里閃過“長安路238號“的門牌。玄貓突然躍上鍵盤，肉墊按出甲骨文“酉“字。

“明天日落時分。“陸青墟擦拭著青銅令劍，“賒刀人會在老城隍廟現身。“

林夏正要追問，解剖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陳教授舉著平板電腦沖進來，屏幕上是衛(wèi)星云圖——整座城市的地下管網正形成巨大的癸水紋，而核心節(jié)點正是三天后龍?zhí)ь^祭祀的天地壇。

“小林，你最好看看這個。“陳教授調出檔案館的掃描件。泛黃的圖紙上，明代營造司標注的“鎮(zhèn)龍樁“位置，與此刻衛(wèi)星云圖的能量峰值完全重合。

陸青墟突然用劍尖挑起陳教授的領帶夾，鍍鉻表面正滲出青銅銹斑：“你昨晚是不是接觸過戰(zhàn)國刀幣？“

警報器毫無征兆地響起。走廊傳來保安的慘叫，防爆玻璃外爬滿蚯蚓狀的銅銹。林夏的癸水紋突然灼燒般劇痛，她透過逐漸銅化的墻壁看見——無數穿著各朝代服飾的青銅人俑，正從地底爬向月光最盛處。

“子時陰氣最盛。“陸青墟甩出七枚銅錢擺出北斗陣，“這些是歷屆癸水周期獻祭者的銅化尸。“

玄貓的瞳孔射出金光，在銅墻上燒出通道。三人逃向安全出口時，林夏看見消防柜的玻璃映出詭異畫面：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青銅門前跪拜，門縫里滲出寫滿現代公式的羊皮卷。

“別看鏡面！“陸青墟用風衣裹住她，“那是洞天倒影在物質界的投射...“

整棟大樓突然傾斜四十五度。青銅液體從通風管道噴涌而出，凝聚成九鼎形狀。鼎身上的饕餮紋睜開血目，鼎內沸騰的銅汁中浮起甲骨文——“第三輪癸水周期開啟，歸墟眾恭迎天芮歸位“。

陳教授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虹膜正在變成青銅色。陸青墟將符紙拍在他后頸，扯出三寸長的青銅寄生蟲：“他們被下了青銅蠱！“

林夏的星圖不受控地展開，二十八宿星光匯成光矛刺入九鼎。在鼎身碎裂的轟鳴中，她聽見三千年前自己的聲音：“姜尚，你以封神榜斷我仙路，這癸水之劫便是給你的答案！“

陸青墟噴出鮮血畫出血符，在虛空撕開裂縫：“快進去！這是直通749局的緊急通道！“

墜入黑暗前的最后畫面，是整座城市的天際線扭曲成青銅祭壇。林夏的指尖觸到裂縫邊緣的銘文——那分明是微縮版的1975年羅布泊科考隊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