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已經凌晨一點了。

最近，王史音每天都加班到這個點，還總是一無所撿，常常覺得身體被掏空，胃口都比之前大了很多。

這不，今天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點個外賣吧。”

王史音回到員工宿舍，再看手機，才發現上面沾著許多奇怪的白色齏粉。還有幾根干癟的細絨毛。

——應該是處理那些布娃娃時，不小心沾上的。

她隨手一擦，沒放心上。

“吃什么好呢……”王史音看著卡上慘淡的余額，再翻著五花八門的外賣軟件，一臉愁色。

“算了，吃餅吧。”囊中羞澀，她最終挑了一家銷量不錯，近期零差評，關鍵是價格超低的【深夜食堂】

熱銷的羊肉燒餅，一口氣點了十五份。

好消息：加起來不到十塊錢，在這肉價死貴的市區稱得上滬幣奇跡。

壞消息：想下單時被提醒滿20元起送。

王史音氣得按掉了手機。

沒一會兒，她又“噌”得坐了起來。

不行，她太餓了，餓得完全睡不著！

王史音返回那家店鋪的頁面，發現地址離自己不過一公里遠，她立刻決定，直接去門店！

十塊錢十五只餅……怎么想都覺得，不吃太虧了！

……

與此同時，1號樓B101

陳修一臉疲態地指揮著兩名維修工檢修電路。作為園區的管家之一，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事接二連三的告假，害得他又上白班又上夜班，真·24小時待命，忙得焦頭爛額。

正打著哈欠，他忽然感覺后背一涼，轉過頭，發現業主家的側門開了一條縫。

黑暗從門縫里透出來，一雙模糊的眼睛躲在門后，陰鷙而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

陳修忙擠出親切的微笑，“劉先生您好，打擾到您了嗎？樓道里的感應燈出了點故障，我們的人在搶修，馬上就能修好。”

這個點，若是吵到業主休息被投訴，他這個月的獎金就沒了！

不過，門后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們弄出的動靜，只是問道，“……我門口的垃圾誰收的？”他的嗓子像被砂紙卡住了一樣，聲音沙啞得詭異。

“我們的保潔阿姨。燈壞了就是她發現的。”陳修從善如流，“您是有東西誤扔了嗎？要不要幫您找回來？”

門后的人卻沉默片刻，“那塊牌子……”那人突然伸出一根蒼白手指，指著橫在樓道里的黃色牌子，淡淡道，“礙眼，趕緊收走。”

“誒，好嘞好嘞，我們一會就帶走。”

十分鐘后，陳修把那塊【注意地滑】牌送回了保潔部。

他剛想往休息室走，發現手機手機里又多了幾條消息和未接來電。

2號樓的業主投訴樓上大半夜裝修擾民，要他立刻過去處理——

大半夜裝修？鬧呢。

陳修捶了捶莫名酸痛的肩膀，回了句【好的】，認命地朝另一棟樓宇走去。

只是，他沒發現，隨著調轉方向，夜燈在他身后映出了一片詭異的影子——他的肩上，竟多了兩只肉眼看不到的，嬰兒拳頭大小的東西……

……

王史音騎著共享單車，風風火火趕到目的地時，兩名衣冠楚楚的年輕白領剛巧從【深夜食堂】出來。

他們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手里提著滿滿當當的打包袋。

“兄弟，你真沒騙我，這家的燒餅可太香太好吃了，我就沒吃過這么實惠好吃的東西！”

“是吧！這可是我珍藏已久的寶藏小店！大隱隱于市的弄堂米其林，吃過這兒的燒餅，再吃其他的總覺得不是滋味兒……可惜他們只賣羊肉餡的，店主又低調不喜宣傳，不然早爆了！”

說著，一人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塊剛打包好的燒餅。

與他擦肩而過的王史音猝然聞到一股直沖天靈蓋的腥臭氣味——非要形容，就像有人被大卸八塊碎尸后腌制成菜，那種惡臭熏天的感覺。

她差點吐了。

王史音下意識地皺眉捂鼻，卻見那人像聞不到臭味似的，三兩口狼吞虎咽就把燒餅吃了。

王史音疑惑地看著那二人離開的背影，再回頭，看了看眼前的小吃店，有些踟躕。

【深夜食堂】開在弄堂里，其實王史音一下車就聞到了那股非常沖鼻的臭氣，但這家店遠遠看著，門面雖小，裝修卻頗有格調，四字招牌也很亮堂，總之門面放在小吃店里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她便以為是哪里的下水道壞了。

但此刻，她確信了，臭味就是從這家店里飄出來的。

而且，這么腥臭得令人作嘔的味道，這家店用的料絕對不干凈。

可這么重的臭味，沒人提嗎？外賣軟件上竟還清一色的好評。

“誒，這家肉都臭了，就別吃了吧。”王史音拉住一名剛出來的客人，好心勸了一句。

然而，那人卻吃著燒餅，皺眉瞪了她一眼說，“這肉多香啊，這餅可太棒了！是你嗅覺有問題吧？”

——也對。幾毛錢一塊的燒餅，還要什么自行車？

這價格，想想也不可能用的真羊肉吧？

這世間，多的是像她一樣的窮人啊！只能自欺欺人，畫餅充饑，太不容易了。

王史音胃里翻騰，轉念一想，在這件事情上，最可惡的絕對是這無良商家！掛羊皮賣臭肉就算了，居然還買好評誤導人！

低調不喜宣傳？她看是做賊心虛吧！

思及至此，王史音惡狠狠地舉起手機，果斷拍下這家店，傳到網上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