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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如煙織情網

靈隱寺山門在身后漸漸隱入清晨薄霧繚繞的深翠山巒之中,如同合上了一本沉重而布滿塵埃的經卷。楚臨風一行人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官道,向著東南方那座巍峨的城池,南宋行在臨安府行去。馬蹄聲清脆地敲擊著石板,打破了山野的寂靜,卻敲不散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與沉重。

秘庫中那份殘缺的名單,深深烙印在楚臨風的腦海。墨離那石破天驚的指控:“玉屏山的老鬼最壞。”更如同鬼魅的詛咒,在他耳畔反復回響,與名單上卓天雄那龍飛鳳舞的簽名不斷重疊扭曲。

卓天雄。“鐵臂蒼龍”。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其“鐵臂山莊”雄踞玉屏山,門下弟子眾多,勢力盤根錯節,與官府、漕幫、鹽幫乃至諸多名門正派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此人若真是當年鏡湖血案的內鬼,那意味著整個江南武林正道的基石,早已從內部腐爛。其勢力之龐大,根基之深厚,遠超想象。僅憑他們幾人,無異于蚍蜉撼樹。

楚臨風緊握著韁繩,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冰冷的“秋水”劍鞘緊貼著腰側,傳來熟悉的寒意,卻無法澆熄他胸中那團熊熊燃燒夾雜著仇恨憤怒與巨大壓力的火焰。他知道,面對卓天雄這等龐然大物,僅憑一腔孤勇,無異于自尋死路。他需要情報,需要了解這個“鐵臂蒼龍”的一切。他的動向,他的爪牙,他的弱點,以及……他與那份被撕毀的名單之間,究竟隱藏著何等骯臟的真相。

“楚大哥。”

身旁傳來沈青鳶清冷而平靜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瞬間澆在楚臨風焦灼的心頭,帶來一絲難得的清涼。她依舊是一身素雅的青衣,面紗遮住了大半容顏,只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眸子,此刻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看向他。

“卓天雄此人,樹大根深,在江南根基深厚,耳目眾多。貿然前往玉屏山,無異于飛蛾撲火。”

沈青鳶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楚臨風耳中。

“我們需要一雙眼睛,一雙能看透迷霧洞察幽微的眼睛。需要一張網,一張能網羅江南大小消息風吹草動皆能知曉的情報網。”

楚臨風勒住馬韁,轉頭看向沈青鳶道:“沈姑娘的意思是?”

沈青鳶的目光越過前方官道兩旁漸漸密集的田舍和行人,投向遠處地平線上那座若隱若現樓宇參天的巨大城池輪廓道:“臨安府,天子腳下,魚龍混雜,亦是消息匯聚之地。那里……有一個人,或許能幫我們。”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篤定,也隱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道:“聽雨樓,樓主柳如煙。”

“聽雨樓?柳如煙?”

楚臨風眉頭微蹙,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在烏鎮飄香院救出江小荷時,從江震北前輩遺物中得到的令牌,正是“聽雨令”。他一直未曾深究其來歷,只知是重要的信物。原來,這聽雨樓竟是一個龐大的情報組織?而樓主,竟是一個女子?

“不錯。”

沈青鳶微微頷首,目光悠遠,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聽雨軒,明面上是臨安城內一家雅致清幽,專供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品茗論道的茶樓。實則……其根系深植于三教九流、市井江湖之中。柳如煙此人……來歷神秘,手段通天。江南地界,乃至整個宋金對峙的前線,但凡有些風吹草動,鮮少有能瞞過聽雨樓耳目的。”

她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一絲審慎道:“我曾因師門采買特殊藥材,與她有過數面之緣。此女……心思玲瓏,八面周旋,看似笑語嫣然,實則心機深沉如海。她只認利益,不問是非。聽雨樓的情報,價值千金,且……從不賒欠。”

她看向楚臨風。

“但我們手中有聽雨令,此物乃江震北前輩所留,或許……是開啟柳如煙之門的鑰匙。”

情報,這正是楚臨風此刻最迫切需要的。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道:“好。就去聽雨軒,會一會這位柳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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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無愧于“東南形勝,三吳都會”之稱。甫一踏入巍峨高聳、車水馬龍的城門,一股混雜著人間煙火、脂粉香風、市井喧囂與帝國中樞威嚴的磅礴氣息,便如同洶涌的潮水般撲面而來。

寬闊的御街青石鋪就,平整如砥,可容十數駕馬車并行。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綢緞莊里流光溢彩的綾羅綢緞,金銀鋪中耀眼奪目的釵環首飾,酒樓飯肆飄出的誘人香氣,藥堂門口彌漫的清苦藥味……各種氣息交織碰撞。小販沿街叫賣,聲音此起彼伏;身著各色服飾的行人摩肩接踵,士子儒巾博帶,商賈錦衣華服,挑夫短褂草鞋,官吏皂靴官袍……形形色色,匯成一條流動不息的人河。更遠處,皇城方向殿宇飛檐,氣象森嚴;西湖方向水光瀲滟,畫舫如織。好一派繁華似錦、烈火烹油的盛世景象。

然而,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楚臨風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壓抑。街角巷尾,偶爾可見身著皂衣、按刀肅立的皇城司邏卒,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人群。一些高門大戶的門前,護衛明顯增多,神情警惕。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沉悶。

在沈青鳶的引領下,楚臨風、沈青鳶、江小荷三人穿過熙攘的人流,拐入一條相對清幽的巷弄。喧囂聲被高墻隔絕,瞬間小了許多。巷子盡頭,臨著一泓碧波微瀾的內城河水,矗立著一座三層的雅致樓閣。

樓閣飛檐翹角,黛瓦白墻,檐下懸掛著一串串古雅的銅鈴,微風拂過,發出清越空靈的叮咚聲,如同珠落玉盤,在一片市井喧囂中辟出一方寧靜。樓前幾竿修竹青翠欲滴,掩映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三個飄逸灑脫的行書大字“聽雨軒”。

還未進門,一股清雅馥郁的茶香,已如無形的絲帶般飄了出來,沁人心脾。這香氣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能瞬間滌蕩塵世的浮躁。

步入軒內,更是別有洞天。一樓大堂寬敞明亮,陳設卻極為清雅。桌椅皆是上好的雞翅木,紋理清晰,光可鑒人。地面鋪著厚實的青磚,纖塵不染。幾座半人高的青瓷大缸中,養著幾尾悠然自得的錦鯉,幾株姿態清奇的菖蒲點綴其間。堂內客人不多,皆是衣著得體、氣度不俗的文人雅士或富商,或低聲交談,或獨自品茗,氣氛寧靜祥和。穿著素凈青衣、動作輕盈無聲的侍女,如同穿花蝴蝶般,無聲地為客人添水續茶。

一名面容清秀,眼神伶俐的青衣侍女迎了上來,對著沈青鳶和楚臨風盈盈一福,聲音清脆道:“二位貴客,樓上雅間請?”

她目光在沈青鳶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似乎認出了什么。

沈青鳶微微頷首,聲音清冷道:“煩請通稟柳樓主,故人沈青鳶,攜友求見。”

她并未提及聽雨令,只報了名號。

侍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姿態愈發恭敬道:“原來是沈姑娘,樓主早有吩咐,若沈姑娘駕臨,可直接引至‘觀瀾’雅閣,二位請隨我來。”

她轉身引路,步履輕盈地踏上通往二樓的木質樓梯。

樓梯同樣光潔,踩上去只有極輕微的聲響。二樓更是清幽,回廊曲折,分隔出數個獨立的雅間,門上皆掛著竹簾或紗簾,隔絕了內外視線,只隱約傳出低低的琴音或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響。

侍女在一間掛著“觀瀾”二字竹匾的雅間門前停下,輕輕拉開精致的竹簾說道:“樓主已在恭候,二位請進。”

雅間內,光線柔和。臨水的一面是巨大的雕花木窗,窗欞格紋疏朗,糊著半透明的輕紗。窗外便是那條內城河,碧波微瀾,倒映著對岸的垂柳與白墻黑瓦,如同一幅流動的水墨畫。窗邊設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茶海,茶海上擺放著全套光潤如玉的白瓷茶具,一個紅泥小炭爐正汩汩地煮著水,白氣裊裊。

茶海后,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憑窗而立。她身著一襲剪裁極其合體的絳紫色云錦長裙,裙擺處用銀線繡著大朵大朵盛放的曼陀羅花,在柔和的光線下閃爍著神秘而妖異的光澤。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并未盤成繁復發髻,只是松松地挽了一個慵懶的墮馬髻,斜插著一支通體碧綠、水頭極足的翡翠步搖,步搖末端垂下一顆龍眼大小的瑩潤東珠,隨著她身體的微微晃動而搖曳生姿,流光溢彩。

僅僅是這一個背影,便已勾勒出無限的風情。那流暢的腰線,優雅的頸項,以及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慵懶、嫵媚又帶著一絲疏離危險的氣息,如同一張無形而精致的網,瞬間攫住了來者的心神。

聽到腳步聲,那身影并未立刻回頭,只是伸出兩根春蔥般白皙修長、指甲染著艷麗蔻丹的手指,極其優雅地捻起茶海中一只白瓷小盞,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了嗅,似乎沉醉于那清冽的茶香之中。

“沈妹妹。”

一個慵懶嫵媚,如同摻了蜜糖又帶著絲絲磁性的嗓音響起,帶著幾分熟稔的笑意,說道:“許久不見,今日是哪陣香風把你吹到我這小小的聽雨軒來了?莫不是百草谷的奇花異草,也需我這俗世之水來澆灌了?”

她終于緩緩轉過身來。

饒是楚臨風心志堅定,見慣了沈青鳶的清冷絕色,在看清柳如煙面容的剎那,心頭也忍不住微微一跳。

那是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肌膚勝雪,吹彈可破。五官精致得如同最杰出的畫工精心描繪,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顧盼之間,眼波流轉,仿佛蘊著千言萬語,又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能將人的魂魄都吸攝進去。瓊鼻秀挺,朱唇不點而紅,唇角天然微微上翹,噙著一抹似笑非笑、仿佛洞悉一切的慵懶弧度。她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正是女子風華最盛的時節,既有少女的清麗,又透著成熟女子特有的、如同熟透蜜桃般的嫵媚風情。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沈青鳶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一絲促狹的笑意,如同看著一件珍貴的藝術品。隨即,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便自然而然地轉向了楚臨風,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艷與……濃厚的興趣。

那目光極其大膽,如同最柔滑的絲綢拂過肌膚,帶著審視、好奇、欣賞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從楚臨風挺拔的身姿、俊朗而略帶風霜之色的面容,緩緩掃過他背負的“秋水”劍柄,最后落在他那雙深邃沉靜、此刻卻帶著一絲戒備與探尋的眼睛上。

“這位公子……”

柳如煙紅唇輕啟,聲音比剛才對沈青鳶說話時更添了幾分柔媚與玩味,她蓮步輕移,裙裾微漾,如同風中搖曳的曼陀羅花。

“好生俊朗的人物,更是……好生銳利的劍氣。沈妹妹,你何時認識了如此不凡的……俠客?”

她刻意在“俠客”二字上微微一頓,帶著一絲撩人的笑意。

沈青鳶似乎早已習慣柳如煙的這種做派,清冷的眸子里波瀾不驚,淡淡道:“柳樓主說笑了,這位是楚臨風楚公子。我們此來,并非為敘舊,實有要事相求。”

“哦?楚臨風?”

柳如煙的眼波在楚臨風臉上流轉,那抹興趣之色更濃,她輕輕拍了一下手,恍然道:“莫非是……江南名劍世家‘流云山莊’的楚少莊主?嘖嘖嘖,難怪一身劍氣如流云驚鴻,飄逸中隱現崢嶸。楚少莊主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更勝傳聞呢。”

她笑靨如花,話語間滿是恭維,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楚臨風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楚臨風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柳樓主謬贊,虛名而已,不足掛齒。今日冒昧叨擾,實為情勢所迫,有要事需借助聽雨樓之力。”

柳如煙款款走回茶海后,姿態優雅地坐下,素手輕抬,示意楚臨風與沈青鳶也落座。她親自執壺,為二人面前的空杯注入清澈碧綠的茶湯,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韻律感。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能讓流云山莊的少莊主,還有百草谷的沈妹妹聯袂而來,這‘要事’的分量,恐怕重逾千斤啊。”

柳如煙放下茶壺,纖纖玉指拈起自己面前的小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眼波流轉,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道:“說吧,楚公子,沈妹妹。在這臨安城,只要價錢合適,我柳如煙……或許還真能幫上點小忙。”

她的話語看似隨意,卻將“價錢合適”四個字咬得清晰無比,如同一把精致的小錘,輕輕敲打在交易的砧板上。

楚臨風沒有立刻飲茶,他的目光沉靜如水,迎著柳如煙那看似嫵媚實則精明的眼神,緩緩從懷中取出兩樣東西。

左手,是那枚古銅色的聽雨令,令牌上雨絲樓閣的浮雕在雅閣柔和的光線下泛著深沉的光澤。

右手,則是那份從秘庫玄鐵匣中取出、右下角被殘忍撕裂的“絕密”名單。那參差不齊的撕裂豁口,在素雅的茶海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猙獰。

他將聽雨令和那份殘破的名單,輕輕放在光滑如鏡的紫檀木茶海上,推到柳如煙面前。

“此乃信物聽雨令,想必樓主識得。”

楚臨風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

“至于這份名單……關乎十二年前一場驚天血案,關乎江南武林存亡,更關乎……國仇家恨。”

他的目光如炬,緊緊鎖定柳如煙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

“楚某所求,乃江南大豪,‘鐵臂蒼龍’卓天雄此人所有動向、勢力、心腹爪牙、以及……”

他微微一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刻骨的寒意,道:“與此名單上所有可疑人物,他手指重點劃過墨離所指的柳隨風、魯大腳、水無痕三個名字,他們過往的一切隱秘關聯,越詳盡越好。”

當聽雨令出現在茶海上的瞬間,柳如煙那慵懶嫵媚、仿佛永遠波瀾不驚的眼眸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法掩飾的震動。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她的目光在令牌上那熟悉的雨絲樓閣圖案上停留了一瞬,指間那枚瑩潤的東珠步搖也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而當那份撕裂的“絕密”名單被展開,尤其是當楚臨風清晰無比地報出“卓天雄”三個字,并點明名單上柳隨風、魯大腳、水無痕這三個名字時,柳如煙臉上的笑意雖然依舊掛在唇角,但那笑意卻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湖面,僵硬而失去了溫度。她眼底深處,那份震動瞬間化為一種極其復雜的凝重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銳利。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動作依舊優雅,指尖卻微微用力,顯露出內心的波瀾。她沒有立刻去看那份名單,反而抬起眼簾,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此刻卻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直直地看向楚臨風,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靈魂深處的一切圖謀與決心。

雅閣內陷入短暫的死寂,只有窗外河水的微瀾聲,紅泥小爐里炭火燃燒的嗶剝聲,以及江小荷緊張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茶香依舊馥郁,卻再也無法驅散空氣中驟然彌漫開來的、無形的壓力與肅殺。

柳如煙的目光在楚臨風臉上停留了足足數息,那眼神復雜難明,有審視,有探究,有驚疑,甚至……還有一絲極淡極淡的、仿佛遇到同類般的……趣味?

終于,她唇角那抹凍結的笑意緩緩化開,重新變得慵懶而嫵媚,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意味。她伸出那染著艷麗蔻丹的手指,并未去碰觸茶海上的令牌和名單,反而極其優雅地、如同拈花般,輕輕拈起了自己鬢邊一縷垂落的青絲,在指尖纏繞把玩。

“卓天雄……‘鐵臂蒼龍’……”

柳如煙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摻了蜜糖般的慵懶磁性,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道:“嘖嘖,楚公子,沈妹妹,你們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

她眼波流轉,在楚臨風和沈青鳶之間掃過,最終定格在楚臨風臉上,那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玩味與興趣。

“卓老爺子可是咱們江南武林的定海神針,德高望重,門生故舊遍天下。他老人家的情報……那可是燙手的山芋,更是……價值連城。”

她微微傾身向前,一股混合著頂級胭脂水粉和淡淡體香的馥郁氣息悄然彌漫,那對勾魂攝魄的桃花眼距離楚臨風的臉龐不過尺許,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道:“楚公子,你手中這聽雨令,雖是故人所遺,分量不輕,但……想換卓天雄這等人物的一切底細,恐怕……還差了點意思哦。”

她輕輕搖頭,翡翠步搖下的東珠隨之晃動,流光溢彩。

楚臨風面沉似水,眼神沒有絲毫躲閃,平靜地迎視著柳如煙那近在咫尺的、充滿侵略性的目光道:“樓主開價便是。”

聲音沉穩,沒有絲毫波動。

“痛快。”

柳如煙展顏一笑,如同春花綻放,瞬間照亮了整個雅閣。她重新坐直身體,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一只白皙的玉手輕輕托著香腮,另一只手則用涂著蔻丹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茶海邊緣,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篤、篤”聲。

“情報,聽雨樓有的是。”

她的目光再次變得深邃,如同蘊藏著星空的漩渦,道:“但卓天雄的情報,尤其是涉及他隱秘關聯的……風險太大。我柳如煙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愿,童叟無欺,更講究……物有所值。”

她頓了頓,眼波流轉,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狡黠,看向楚臨風,道:“楚公子人中龍鳳,一身俠骨,想必也非吝嗇之輩,我要的價碼嘛……”

她紅唇微啟,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誘惑:

“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此言一出,楚臨風眉頭微蹙,沈青鳶清冷的眸子里也閃過一絲警惕。

“何事?”楚臨風沉聲問道。

柳如煙卻神秘地笑了起來,笑容嫵媚而危險道:“現在還不能說,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她看到楚臨風眼中瞬間升起的戒備與冷意,笑意更濃,道:“放心,楚公子。我柳如煙所求之事,必定在你能力范圍之內,也必定……不會違背你楚少俠心中的‘俠義’二字。如何?”

她刻意在“俠義”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楚臨風沉默,他深知與柳如煙這等人物交易,無異于與虎謀皮。一個“做一件事”的承諾,其潛在的風險與代價,可能遠超他的想象。但……卓天雄如同一座巍峨大山,橫亙在他追尋真相的道路上,沒有情報,寸步難行。

就在楚臨風權衡利弊,雅閣內氣氛再次陷入凝滯之時,柳如煙忽然又“噗嗤”一聲輕笑,如同銀鈴乍響,打破了沉寂。她慵懶地擺了擺手,仿佛剛才那沉重的交易只是隨口一提。

“罷了罷了,瞧楚公子這眉頭皺的,倒顯得我柳如煙在強人所難似的。”

她眼波流轉,帶著幾分俏皮,又恢復了那副生意人的精明模樣。

“這樣吧,看在沈妹妹的面子上,也看在這枚聽雨令的份上……我就先送楚公子一份見面禮,聊表誠意。”

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點了點那份撕裂的名單,目光卻意有所指地看向楚臨風,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卓老爺子……三日后,也就是九月初九重陽節,恰逢其五十大壽之喜。屆時,他將在玉屏山下的‘聚賢莊’,廣邀江南武林同道、達官顯貴,大擺筵席,共襄盛舉。那場面……必定是冠蓋云集,熱鬧非凡呢。”

聚賢莊,卓天雄壽宴。

這個消息如同閃電,瞬間劈入楚臨風的腦海。這無疑是接近卓天雄、探查其虛實、甚至可能接觸到其核心圈子的絕佳機會,柳如煙這份“見面禮”,分量著實不輕。

楚臨風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柳如煙的用意。她是在拋出誘餌,也是在展示實力,連卓天雄這等人物私密壽宴的消息都能提前掌握,其情報網絡之恐怖,可見一斑。

“如何,楚公子。”

柳如煙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波斜睨過來,帶著一絲慵懶的得意與掌控全局的自信,道:“這份‘禮’,可還入得了您的眼?至于那‘做一件事’嘛……不急,待楚公子覺得我這聽雨樓的情報確實物有所值之時,我們再談不遲。”

她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那對桃花眼在楚臨風臉上流轉,帶著毫不掩飾的興趣與探究,仿佛在看一件極其有趣的、等待挖掘的寶藏道:“現在,楚公子可以告訴我,你打算……如何去赴這場‘鴻門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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