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安雖然嘴上說著已經接受了分開的事實，心里也早就暗暗勸自己別再糾纏、別再打擾。

但手指頭還是管不住，幾乎成了本能，每天都要習慣性地點開溫倩的社交賬戶，像是怕漏掉了什么，怕自己錯過了她生活里某一個瞬間。

他知道這樣沒意義，可就是戒不掉，像一種藏不住的自虐。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能不能借著短視頻社交平臺，找個借口主動開口，發個消息過去，哪怕說一句“在嗎”?？墒敲看?，消息剛點發送的那一秒，他的理智就跟著那條消息一起墜下去了，開始后悔。

尤其是看見溫倩回復的那個“？”號時，心口更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她會回，是因為根本不知道發消息的人是誰。

有一回，他看見她和新男朋友的合照。照片里的她，好像比以前還漂亮，笑得很自然，靠在男朋友肩膀上，旁邊那男生也笑得很燦爛——他們的世界看上去，已經和他徹底無關。

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腦子里空白一片。監視了她幾個月，朋友圈和短視頻都沒見她正式公布戀情，仿佛那張照片只是一場意外。但照片的出處，他也沒問朋友。說到底，他不敢問。

這天剛下班，周予安的第一反應就是摸手機，習慣性地點開微信，果然，幾條未讀消息。

他心里已經有預感，果不其然，是“亦朵”發來的。

分手已經一年，按理說早該走出來了，可比他還著急的反而是亦朵，隔三差五地就往他手機里推妹子，像是個操碎心的媒婆。

亦朵是他大學同學，開學報到那天提前一天認識，后來還分到同一個班。性格挺開朗的，原本關系不錯，直到被溫倩誤會，逼著他把亦朵從好友列表里刪掉。

這段時間，他倆又重新加回了好友。亦朵也有男朋友，談了兩年，但她還是會時不時找他聊天，順便扔幾個女生的聯系方式過來。

上次她推薦的那個女生，雙方都挺冷淡，客套得像是在完成任務，聊天一板一眼，沒聊幾天就自動涼了。

后面，亦朵又發了好幾個聯系方式，他一次都沒再加。

昨天，亦朵又甩來一個女生的微信號。他本來點開了添加界面，手指停在“發送”上，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按下去。

白天上班太忙，這事也就慢慢被他忘在腦后了。

剛到出租屋，手機又響了，亦朵又追著問。

第一條消息簡短直白：“你加了沒有？怕什么?！?

接著又一句：“我昨天都跟人家女生說好了，人家等了一晚上，你都沒加?！?

他有點心虛，趕緊回：“剛剛下班，我等下就加。”

邊扒拉著盒飯，邊復制粘貼亦朵發來的微信號，點了添加好友。

加完的那一刻，心跳還是不爭氣地漏了一拍，但很快對方遲遲沒同意，他也就把這事甩開，繼續埋頭吃飯。

坐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隨手打開微信，又看見亦朵發來的消息：“怎么樣，好友申請她同意了沒有？”

他剛打了兩個字“沒有”，消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就震了一下——新朋友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那一瞬間，周予安的大腦像短路一樣，整個人卡住了。盯著對話框，猶豫了好久，手指來回輸入，又一個個刪掉。

“哈嘍”——刪掉。

“你好！”——還是刪掉。

一根煙燃到指尖，火星燙得發麻，他還是沒發出去。

時間拖到了半夜三點，對方反倒先發來一條消息：“怎么不說話呢？”還帶著一個狗頭表情包。

他看著屏幕，心跳像突然被按了快進鍵，手忙腳亂地回道：“實在抱歉，剛剛沒有注意看?！?

對方秒回：“是嗎！”后面還附了一張出租車里的夜景照片。

他順著照片問了一句：“你是和朋友出去玩嗎？”

對方淡淡回：“我準備回去了，就是出去轉轉。先不說了，我暈車。”

“好，那先休息?！?

掛了這條消息，周予安心里反而更睡不著了。

短短幾句對話，心頭像被人輕輕撩了一下，他明知道這感覺不對，但還是沒忍住往心里揣。

他點開對方的朋友圈，干凈得不像個現實生活里的女生，只有幾張生日時的照片。

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點了一支煙，坐在沙發上慢慢抽著。

沒幾分鐘，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不好，司機估計是兼職，我聽見導航開錯了。”

他一聽，立馬繃緊了神經，心里莫名有種不安，趕緊回問：“你一個人嗎？”

對方：“是的。”

他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還是回了一句：“導航開錯了？”

對方冷靜地回：“是的?！?

他腦袋飛快轉著，想半天才說：“會不會司機想繞近路？”

“那就不知道了?！?

“大晚上的，一個女生這樣子很危險的。”

對方倒是輕描淡寫地回：“沒事，我長得安全?！?

然后又補了一句：“不安全的是司機?！焙竺娓齻€“hhh”。

她輕松的語氣反而讓他更放心不了，打字前，他甚至反復推敲怎么說不會顯得太冒昧：“你說話好幽默?！?

停頓了幾秒，他又補了一句：“不過不管怎么樣，還是要注意些?！?

沒想到對方回了一句：“這要是有什么，也只能聽天由命。”

看著這句話，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感覺她的情緒有點悲觀，急忙回道：“別姑娘，你怎么突然這么悲觀?！?

對方打字很快：“這不是事實嗎?！?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只能硬著頭皮安慰：“不會有什么事的，別瞎想。現在打車平臺都有監控，手機也能緊急呼叫?！?

結果對方回了一句：“萬一對方真圖謀不軌，你能怎么辦?！?

他盯著這句話，腦子里一片亂麻，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就在他還糾結的時候，對方突然又發來一條：“不好，嚇死我了！”

他心里猛地一緊：“你，你怎么了？別嚇我?！?

“剛睡著啦，前面有個坎，司機咻的一下沖過去了，太困了，給我嚇醒了?！?

他盯著手機，松了口氣，飛快回道：“坐車最煩這種坑坑洼洼，尤其暈車的時候。你剛剛真的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

“我的媽呀，終于到啦?！?

他幾乎跟著松了一口氣：“到了就好，剛剛看著我都替你著急了?！?

這次她沒有再回。周予安盯著屏幕等了幾分鐘，心里開始胡思亂想，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讓對方不高興了。

他點上一支煙，坐在床沿上，腦袋靠著墻，越想越亂。

正當困意慢慢爬上來的時候，手機突然“滴滴”一聲。

他一個激靈，立刻爬起來點開微信。

屏幕上顯示：“剛洗漱好?！?

他趕緊關心問：“現在感覺怎么樣？”

對方慢悠悠回：“一個字“空”?！?

緊跟著補了四個字：“已被掏空?！?

最后說：“我要睡覺了，受不了了，熬夜長痘。”

周予安輕輕回：“好，睡覺吧，熬夜可不好。”

短短幾個小時的聊天，竟然讓他有種熱戀的錯覺。

他坐直，重新點上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順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內心冷冷提醒自己：周予安，你在想什么？人家不過才聊幾句，你就開始幻想戀愛的假象了？你是不是瘋了？清醒點，給我清醒點！

煙霧一口接一口，屋里慢慢被熏得朦朧一片。他想用這股嗆人的煙味，把自己從那點可笑的情緒里，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