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斗這副憨厚老實，反應慢半拍的樣子，讓易中海心中那點被頂撞的不快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和掌控局面的得意。他清了清嗓子，耐心十足地開始“點撥”秦奮斗：

“你想想啊，現在你沒工作，手頭緊巴，對吧？這要是你媳婦，懷上了，十月懷胎，要吃好的補身體吧？生孩子，得花錢吧？孩子生下來哪樣不要錢？”

易中海掰著手指頭，一項項地數著，語氣也越來越語重心長：

“這還只是眼前的開銷。等你孩子出生，嗷嗷待哺的時候，你如果去了生產建設兵團，那一走就是三年啊！三年！你想想，茜茜一個年輕姑娘家，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呢，她一個人，要拉扯兩個娃娃——”

說到這里，易中海故意頓了頓，加重了語氣，仿佛在描繪一幅無比凄慘的畫面：“——你想想，她一個人怎么撐得過去？沒男人在家，孤兒寡母的，日子該有多難？刮風下雨誰管？孩子生病了誰搭把手？萬一再遇上點什么事……”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的沉重感，已經足夠讓人窒息。

秦奮斗的臉色，隨著易中海的描述，一點點變得“煞白”，眼神也從最初的茫然變成了震驚，最后定格在一種近乎呆滯的狀態。他嘴巴微張，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殘酷現實”給徹底砸懵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這……”秦奮斗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易中海描繪的可怕未來里，“我光想著有后，光想著傳宗接代了，還真沒想這么遠，沒想過茜茜她會這么難。”

他這副樣子，落在易中海眼里，自然是孺子可教，被自己成功說服的表現。易中海心中暗喜，臉上卻是一副沉痛和關切：“是啊，奮斗，過日子不是兒戲，得往前看，往長遠看！你是個男人，是一家之主，得為媳婦孩子撐起一片天啊！光想著自己痛快，那不行！”

秦奮斗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極力消化這個“打擊”，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臉上帶著劫后余生般的恍然大悟和后怕，用力點了點頭：“一大爺！您真是我的指路明燈啊！您要是不跟我說這些，我差點就犯下大錯了！真要那樣，我這輩子都沒臉見茜茜和孩子了！”

他語氣激動，眼神里充滿了對易中海的“感激涕零”。

實際上秦奮斗內心卻在冷笑：老狐貍，演得真像。要不是小爺我有掛，還真就被你這套說辭給唬住了。先不說生產建設兵團是不是唯一的出路，就算我真去了，你易中海敢保證不趁我不在家，攛掇賈家或者你自己來欺負我媳婦？

哼，到時候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不過，你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我，得盡快讓茜茜把身體養好，孩子的事……嘿嘿，順其自然。至于工作，還近軋鋼廠？你就是最不會允許我進軋鋼廠的人。

原主是個傻子，信了你的鬼話相信父親是因為偷竊廠里物資逃跑時出的意外，沒了撫恤金不說連繼承崗位的福利都沒了。

我要是真進了廠，你這欺上瞞下的事就包不住了，到時候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要不是系統非得讓我看著你們這些小人、惡人倒霉才能薅羊毛，我早就一封舉報信遞上去了！

易中海這老東西，典型的偷換概念。把“找工作”直接等同于“去生產建設兵團”，絕口不提其他可能性，比如就在四九城找個臨時工，或者干脆爭取回軋鋼廠那個本該屬于我的崗位。無非就是想把我支得越遠越好，時間越長越好，最好永遠別回來礙他的眼，永遠別有機會去廠里翻他當年做的手腳。

心里的小九九轉得飛快，秦奮斗臉上的表情卻管理得滴水不漏。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對著易中海重重一點頭：“一大爺，您說得對！是我糊涂了！這工作的事，是得抓緊！不能再拖了！”

他表現得如此“從善如流”，讓易中海非常滿意。這小子雖然有點小聰明，但到底年輕，閱歷淺，稍微一嚇唬，一引導，不就乖乖上道了？

易中海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正準備順勢再說幾句鼓勵的話，然后把去生產建設兵團報名的事提上日程。

就在這時，秦奮斗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臉上露出幾分為難和猶豫的神色。

“不過一大爺，”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聲音也放低了些，“我這好像還有個事兒有點難辦，也不知道該不該問您。”

他這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樣子，反而勾起了易中海的好奇心。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可不能在這最后關頭出什么岔子。

“哦？還有什么事？”易中海身體再次微微前傾，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語氣溫和地鼓勵道，“奮斗啊，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有什么難處，盡管跟一大爺說！咱們一個院住著，鄰里鄰居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再說了，你是年輕人，有些事想不明白，問問我們這些年長幾歲的，很正常嘛！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秦奮斗抬眼看了看易中海，眼神躲閃，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沒說出來，只是擺了擺手：“哎，算了算了，一大爺，這還是不說了吧，免得……免得……”

他越是這樣，易中海心里就越是癢癢，也越發覺得這里面可能有什么關鍵問題。這小子剛才還被自己說得服服帖帖，怎么突然又冒出個“想不通”的事？莫非是對去生產建設兵團還有什么顧慮？必須問清楚，徹底打消他的疑慮才行！

易中海心里著急，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關切”：“哎呀，奮斗！你這孩子，跟我還見外什么！有什么話就直說！是擔心去了那邊條件苦？還是怕別的？你說出來，一大爺保證幫你分析分析，給你出出主意！你要是憋在心里，那才容易出問題呢！快說，到底是什么事兒？”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秦奮斗，一副“你今天必須說清楚，一大爺我包你滿意”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