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臉上的“感激”瞬間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演戲嘛，誰不會啊？就看誰演得更像，誰更能豁得出去罷了。

他不再耽擱，推著自行車回到自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一股熟悉而溫馨的氣息撲面而來。屋里雖然陳設簡單，甚至有些破舊，但被孫茜茜收拾得干凈整潔。

秦奮斗先把那幾顆準備加餐的雞蛋小心地放在桌子上，然后開始動手。淘米，下鍋，接著又從角落里翻出兩個昨天剩下還沒來得及賣的西紅柿，洗凈切塊。

他沒打算做什么復雜的菜，就是簡單的西紅柿炒雞蛋——如果能把那幾顆蛋帶回來一起炒的話。就算帶不回來，煮個白米飯，配上點新鮮蔬菜，也比在易中海家吃得舒坦。

他心里琢磨著，易中海請客這事兒，估計不是臨時起意，八成是早就盤算好的。只是不知道，這老家伙是只請了自己，還是把院里其他幾個他看著“順眼”的也叫上了。

想到這兒，秦奮斗嘴角又是一撇。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自己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易中海想拿捏自己，可沒那么容易了。

他這邊剛把菜做好，正打算稍微歇口氣，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孫茜茜牽著女兒秦昭的小手走了進來。小家伙一進屋，小鼻子就使勁嗅了嗅，圓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帶著幾分雀躍和期待，仰頭看向秦奮斗：“爸爸，爸爸！好香啊！我們今天晚上是不是又有肉肉吃？”

稚嫩的童聲，帶著對食物最純粹的渴望，像一股暖流，瞬間淌過了秦奮斗的心田。

他心里那叫一個美啊！

女兒愿意主動跟自己說話了！不再是以前那種怯生生的、帶著點疏離和害怕的樣子了！

這可比賺了多少錢，薅了多少羊毛都讓他高興！

秦奮斗蹲下身，一把將撲過來的小丫頭抱了個滿懷，在她肉嘟嘟的小臉上用力親了一口，哈哈笑道：“對！我們家昭昭鼻子最靈了！爸爸今天確實弄到好東西了，雖然沒有肉，但是有蛋吃，晚上保證讓我的寶貝閨女吃得飽飽的！”

“耶！太好了！爸爸最好了！”秦昭摟著秦奮斗的脖子，開心地歡呼起來，小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孫茜茜站在一旁，看著父女倆親昵互動的樣子，原本因為工作和生活瑣事帶著一絲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了溫柔欣慰的笑容。

她放下手里裝著飯盒和水杯的布袋，柔聲說道：“行了，快讓你爸起來，一天沒見，黏糊成什么樣了。”

話雖如此，但她眼里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丈夫的改變，她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的。這個家，正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這就足夠了。

秦奮斗笑著站起身，順手幫孫茜茜接過布袋，放在桌子上，然后招呼道：“趕緊洗手，準備吃飯！”

他把燜好的米飯盛出來，又把菜端上桌，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屋里暖黃的燈光映照下，卻顯得格外溫馨。

秦奮斗沒急著動筷子，而是先給孫茜茜和秦昭一人碗里夾了滿滿一筷子，又把菜碟子往她們面前推了推。

快吃，快吃，忙了一天肯定餓壞了。”他殷勤地招呼著。

秦昭早就餓了，聞著白米飯的清香，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孫茜茜卻有些奇怪地看了秦奮斗一眼，問道：“奮斗，你怎么不吃啊？”

秦奮斗說道：“我晚上不在家吃。剛才一大媽特意過來叫我，說一大爺弄了好東西，讓我過去一起吃頓飯，喝兩盅。”

“去一大爺家吃飯？”孫茜茜聞言，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贊同和警惕，“他叫你去吃飯？這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經過了前面的事情，孫茜茜對院子里所謂德高望重的人沒有了一丁點的好感，還請客吃飯？不把人坑死就謝天謝地了！

“我知道。”秦奮斗看著妻子擔憂的眼神，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吧，茜茜。他易中海是黃鼠狼沒錯，可我秦奮斗也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傻小子了。他想給我拜年？我還琢磨著從他那里借只雞來燉湯呢！”

他語氣輕松，帶著幾分調侃，但眼神里的精明和篤定卻讓孫茜茜稍微放下了心。她了解自己的丈夫，雖然以前混賬，但腦子是靈光的。現在既然他這么說，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干什么，我心里有數。”秦奮斗繼續說道，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些，“八成還是想勸我去什么勞什子兵團。請客這事兒估計他早就琢磨著了，不是今天臨時起意。也不知道今天廠里發生了那么多事，他還有沒有心思請客吃飯了。”

“廠里發生什么事了？”孫茜茜好奇地問道。廠里的風吹草動，總是四合院里津津樂道的話題。

秦奮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慢悠悠地說道：“傻柱被保衛科的人帶走了，李副廠長親自帶隊抓的。”

“傻柱？”孫茜茜吃了一驚，“他怎么了？犯什么事兒了？”

“還能有什么事？”秦奮斗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被人舉報了唄。說他利用食堂大師傅的身份，抖勺克扣工人的飯菜，還經常偷偷摸摸把廠里的東西往家里帶。這下好了，人贓并獲，證據確鑿，想賴都賴不掉。”

“真的？”孫茜茜眼睛微微睜大，隨即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可真是活該！平時看他那副樣子，眼睛長在頭頂上，對誰都愛答不理的，還老占別人便宜，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下可算是遭報應了！”

對于傻柱，孫茜茜更加沒什么好感。這人嘴巴臭，手腳也不干凈。

“是啊，活該。”秦奮斗點點頭，眼神卻微微瞇起，閃過一絲冷意，“不過啊，茜茜，你覺得，光是這樣，就夠了嗎？”

“嗯？”孫茜茜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秦奮斗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幽深地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緩緩說道：“傻柱是活該，但他進去蹲幾天，頂天了也就是丟個工作，挨頓批評。可你想想，院里誰最把他當眼珠子疼？誰把他當親孫子一樣護著？”

孫茜茜冰雪聰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聾老太太？”

“沒錯。”秦奮斗放下水杯，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傻柱是聾老太太的心頭肉，是她晚年最大的依仗。傻柱倒了霉，最難受，最心疼的，恐怕就是這位老太太了。你說，僅僅是讓傻柱進去待幾天，丟個工作，對于這位把傻柱看得比親孫子還重的老太太來說，這報復，夠解氣嗎？”

孫茜茜看著秦奮斗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冷意和算計，再聯想到傻柱出事的時間點，以及秦奮斗剛才那番話，一個念頭猛地竄進了她的腦海。

她心頭一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奮斗：“奮斗，傻柱他出事，該不會跟你有什么關系吧？”

孫茜茜不是傻子，丈夫這段時間的變化，雖然讓她驚喜，但也讓她隱隱感覺到，他似乎藏著一股勁兒，一股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帶著鋒芒的勁兒。

秦奮斗看著妻子的表情笑了起來，他也沒打算瞞著她，夫妻一體，有些事，讓她知道個大概，心里有底，總比胡亂猜測要好。

他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符合他平日里在外面咋咋呼呼形象的沉穩和冷冽，嘴角卻噙著一抹近乎頑劣的笑意：“沒錯，就是我。”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承認得干脆利落，仿佛只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今天天氣不錯”。

孫茜茜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心里早有猜測，但聽到丈夫如此直白地承認，還是覺得有些心驚肉跳。那可是把人往局子里送啊！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埋頭扒飯的女兒，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緊張：“奮斗，你怎么做到的？自己去寫的舉報信嗎？你又不是廠里人，怎么知道傻柱犯了哪些事？”

秦奮斗帶著點兒得意：“我怎么知道的？茜茜，你忘了？咱院里誰的消息最靈通？”

孫茜茜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賈家？”

“沒錯！”秦奮斗打了個響指，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我忽悠賈東旭那小子，讓他以為自己被傻柱請來的大仙詛咒了，賈東旭那些天里天天疑神疑鬼。再加上傻柱三天兩頭往他家跑，名為接濟，實則打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賈東旭心里能沒點想法？只是以前不敢得罪傻柱，怕斷了接濟，又怕聾老太太。這次估計是覺得傻柱真能咒死他，兔子急了也咬人，就把傻柱那些事兒給抖落出來了。”

他這話半真半假。賈東旭確實是導火索，但如果沒有他在背后稍微“點撥”和“引導”，借著系統提供的某些“便利”讓賈東旭“恰好”看到或聽到一些能堅定他舉報決心的東西，賈東旭未必有這個膽子和決心去捅破天。當然，這些細節就沒必要跟媳婦兒細說了，知道個結果就行。

孫茜茜聽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沒想到，這背后還有這么一出。“所以，舉報信是賈東旭寫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奮斗聳聳肩，一臉無辜，“也許是他寫的，也許是他找人代筆，又或者，是哪個正義感爆棚的路人甲聽到了風聲，替天行道呢？”

他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反正啊，跟我秦奮斗可沒半點關系。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街道居民，連軋鋼廠的大門朝哪邊開都快忘了，哪有能耐去管人家廠里的事兒？”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孫茜茜看著丈夫這副“無辜”又帶著點小得意的模樣，哪里還不明白？舉報信或許不是他親手寫的，但這整個事情的推動，絕對少不了他的影子。

她心里又是后怕又是解氣，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個男人，真的不一樣了，他變得有城府，有手段，甚至有點可怕。但這種可怕，又是對著那些“壞人”去的。

“那你……”孫茜茜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起來，她湊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秦奮斗，像個等著聽秘密的小女孩想問問秦奮斗的具體操作。

還沒問出來，就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奮斗啊，是我，你一大媽。”門外傳來一大媽略顯蒼老但中氣還算足的聲音，“飯菜都弄好了，你一大爺讓我來叫你過去呢。”

秦奮斗嘴上連忙客氣地回應：“哎，好嘞，一大媽！您先回，我馬上就過去！”

他可不能現在開門。讓一大媽看到他們家桌上這白米飯配炒雞蛋，指不定回去怎么跟易中海添油加醋呢。易中海請他吃飯是想拿捏他，可不是想看到他日子過得比自己還好。

“欸，行，那你快點啊，菜都熱著呢。”一大媽在門外應了一聲，聽腳步聲是轉身走了。

秦奮斗這才松了口氣，轉頭對孫茜茜和秦昭說道：“行了，你們娘倆趕緊吃，吃完了早點休息。我去去就回。”

孫茜茜點點頭，叮囑道：“那你自己小心點，少喝酒，別跟他硬頂，聽聽他想說什么就行。”雖然知道丈夫有成算，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易中海那個人，蔫兒壞蔫兒壞的，一肚子算計。

“放心吧。”秦奮斗笑著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爸爸是去‘借雞’的，不是去打架的。”

說完，他回臥室換衣服，雖然是做戲，但做戲要做全套，去一大爺家里做客總得打扮得好一些。

一大媽腳步略快地回到了自家屋里。

易中海正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手里端著一個紫砂茶壺，慢悠悠地品著茶，眉頭卻微微皺著，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人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看到只有老伴一個人進門，易中海放下茶壺。

“哎呀，你著什么急。”一大媽一邊解著圍裙，一邊說道，“奮斗說了，他馬上就過來，讓我先回，估計是家里還有點事兒耽擱了。”

“哼，架子倒是不小。”易中海鼻子里哼了一聲，但眉頭卻舒展了一些。只要肯來就行，不怕他秦奮斗能翻出自己的五指山。

“行了，快去把那盤醬肉和花生米端出來，再把我那罐‘雨前龍井’拿出來，給奮斗也沏上一杯。”易中海吩咐道，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肉疼。

為了今天的“鴻門宴”，他可是下了血本，這“雨前龍井”還是去年托人好不容易弄到的，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喝。

“還真拿出來啊？”一大媽有些咋舌，那茶葉金貴著呢，“給那小子喝，是不是太……”

“婦道人家懂什么！”易中海瞪了她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趕緊去！”

一大媽不敢再多嘴，轉身進了里屋，一邊翻找東西一邊忍不住又問：“當家的，傻柱那事兒真不管了？我瞅著老太太今天一天都沒出門，怕是急壞了。”

“管？怎么管？”易中海端起茶壺，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沫子，語氣淡漠，“人是李副廠長親自帶人抓走的，證據確鑿。再說了，這事兒我已經跟老太太說過了，有她老人家操心，出不了事。傻柱年輕，受點教訓也好，免得以后栽更大的跟頭。”

話是這么說，但他心里卻絲毫沒有為傻柱著急的意思。

聾老太太？哼，一個快入土的老東西，還能蹦跶幾天？所以才指望傻柱養老呢。

他易中海是什么人？軋鋼廠八級鉗工，德高望重的一大爺！他看中的主要養老對象，從來都是那些年輕力壯、有穩定工作、而且還得對他感恩戴德、言聽計從的人。

以前，賈東旭和秦淮如這對小夫妻是他的首選。賈東旭是他徒弟，秦淮如看起來也是個老實本分的，只要拿捏住了他們，自己的晚年還能愁？

所以他出了大力氣的棒秦淮如進了軋鋼廠，想著兩口子都是廠里工人，雙份工資，日子好過了，自然會更加感激他這個“恩人”。

可誰知道，這人啊，一旦日子好起來，心思就活泛了。賈家自從秦淮如上班后，手頭寬裕了不少，腰桿子也硬了些，對他這個一大爺雖然還算尊敬，但那種言聽計從、唯唯諾諾的感覺卻淡了許多。

尤其是賈東旭，翅膀硬了，甚至有點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這怎么行？養老的人選，必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所以，前段時間借著賈東旭被投訴的事，他順水推舟把賈東旭踢到了食堂去當學徒，把他的工資砍掉一大半。

一個月少了十幾塊錢，加上食堂學徒又苦又累還沒地位，易中海就不信敲打不醒賈東旭！他要讓賈家明白，誰才是他們能依靠的大樹！

只是沒想到，效果似乎還不夠。賈家雖然日子緊巴了些，但秦淮如那份工資還在，加上傻柱時不時地從食堂順點東西接濟，他們家的基本生活水平還是維持住了。賈東旭似乎也沒徹底服軟。

易中海正琢磨著是不是該再想點辦法，給賈家的生活“壓一壓”，讓他們徹底認清形勢，重新回到需要仰仗自己的狀態時，傻柱這個天天給賈家送吃食的出事了！

這簡直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易中海心里甚至有點隱隱的開心。

傻柱這個愣頭青，天天往賈家獻殷勤，不就是惦記著秦淮如那點美色嗎？現在他自己進去了，食堂工作肯定保不住了。秦淮如可不是省油的燈，沒了每天定點的飯盒，秦淮如可不會對傻柱如現在這般好了！

這倒是省了自己一番心思去敲打他。

而且，傻柱這么一出事，短時間內肯定是翻不了身了。以他那死心塌地吊死在秦淮如這棵樹上的性子，估計這輩子娶媳婦都難了。

這樣也好，一個光棍，無牽無掛，又欠著聾老太太的情分，將來要是賈東旭那邊實在指望不上，傻柱這個“備胎”養老選項，反而更牢靠些。至少不用擔心他有了媳婦忘了爹娘。

這么一想，易中海甚至有點想感謝那個舉報傻柱的人了。不管是誰干的，可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他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感受著那微苦之后的回甘，心情越發舒暢起來。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秦奮斗帶著一臉恰到好處的、略帶拘謹的笑容，從門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