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虹膜在琥珀色光源下分裂成復眼結構，當他用密鑰打開氣密艙時，我的防護服表面結出蛛網狀的鹽晶。這些六邊形晶體在接觸到艙內空氣的瞬間汽化，騰起的煙霧中浮現出無數蜷縮的胎兒輪廓。

“別碰任何反光面?！八е液箢I拖過三米寬的隔離帶，醫用橡膠手套在金屬地面刮出焦痕。我的余光瞥見走廊兩側的觀察窗，那些本該映出人影的玻璃表面，此刻卻像黑洞般吞噬著所有光線。

核心實驗室的球形空間中央，懸浮著直徑兩米的琥珀色結晶。它像困住遠古昆蟲的樹脂化石，只不過其中封印的是無數重疊的人形虛影。當我的呼吸頻率突破每分鐘 40次時，結晶內部突然睜開上百只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眼睛全都長著我的臉。

“量子芝諾效應，通過高頻次的量子觀測抑制系統演化。我們以普朗克時間為間隔實施觀測，將實驗室量子態鎖定在'存活'與'湮滅'的疊加中?！?

我的太陽穴突然刺痛，戰術目鏡的增強現實功能不受控啟動。琥珀結晶的原子結構在視野中炸開，每個碳原子核都被囚禁在克萊因瓶拓撲結構里。更可怕的是那些虛影的動作——所有人形都在重復我此生最恐懼的瞬間：七歲那年被遺棄在防空洞、十六歲首次解剖變異體、三年前看著未婚妻在紅雨中融化......

“你的海馬體正在量子糾纏。“陳墨的聲音忽遠忽近，他摘下眼鏡后露出的機械瞳孔正在超頻旋轉，“順便問下，有沒有發現電子鐘的異常？“

我轉頭看向墻面的原子鐘，液晶數字顯示的時間是2124年7月15日11:47:03。這個時刻在三年前就應該隨全球核爆永遠消失了。更詭異的是，秒位數字始終在03與04之間震顫，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在撥動時間齒輪。

小滿的觸須突然刺穿我的作戰褲。少女不知何時攀附在天花板的生物電纜間，銀發末梢分泌的熒光黏液正滴落在琥珀結晶表面。被黏液腐蝕的部位開始浮現模糊的畫面：陳墨將某個昏迷的男人拖進實驗室，而那人的作戰服編號正是我胸前的LC-49。

“這是第48次嘗試?！瓣惸臋C械瞳孔投射出全息錄像，畫面里數百個“我“在培養艙內相繼玻璃化，“當克隆體的端?？s短到臨界值，就必須重啟時空場?！?

我的脖頸突然灼痛，戰術匕首的寒光映出皮膚表面浮現的條形碼——與培養艙里的尸體編碼完全一致。陳墨的白大褂下擺在此刻揚起，露出后腰處正在蛻皮的鱗狀組織，新舊皮膚交界處滲出瀝青狀物質，散發著與小滿觸須相同的腥甜。

琥珀結晶突然爆發伽馬射線暴級別的強光，量子化的痛覺沿著脊髓直沖腦干。在意識崩解的瞬間，我看到了真相：反質子場里漂浮的虛影全都是我，每個都死于不同階段實驗；而陳墨手術刀下的腦前額葉，正連接著時間裝置的中微子振蕩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