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燈光像凝固的血漿涂滿走廊，陳墨的白大褂在拐角處忽明忽暗。我的作戰靴不斷踩碎地面結晶的鹽霜，那些棱形顆粒在鞋底爆裂時，竟發出類似嬰兒牙牙學語的啜泣聲。通風管道里傳來規律的敲擊，每七次為一組，仿佛有人用指節叩擊莫爾斯電碼的“SOS“。

“別抬頭。“陳墨突然按住我的后頸，他的手套散發苦杏仁味，“通風系統里游蕩著噬光體，它們的復眼對運動軌跡敏感度是人類的1200倍。“

我僵直脖頸，余光瞥見管道縫隙里垂落的絲狀物。那些半透明的粘稠物正隨著我們的腳步聲收縮，每根絲線末端都墜著米粒大的金屬球——直到某顆球體突然翻轉，露出布滿微縮瞳孔的球面，我才意識到這些都是變異的蜘蛛復眼。

水循環系統的閘門開啟時，腐壞的空氣像實體般撞上面罩。三十米高的圓柱形水塔內部，密密麻麻的孔洞如同蜂巢的橫截面，每個六邊形孔穴都嵌著具蜷縮的人體。他們的皮膚呈現出尸蠟般的灰白色，胸腔卻在規律起伏，渾濁的液體從口鼻涌入，又從指尖滲出晶亮的水珠。

“活體逆滲透膜。“陳墨的鏡片反射著水塔內壁的磷光，“每具過濾體工作120小時后，毛細血管就會完全鈣化。這是由于長期浸泡在含有高濃度鈣鹽的液體中，過濾體的毛細血管逐漸發生的情況“

我的戰術匕首突然脫手飛向水塔，仔細一看，刀柄上纏繞著幾縷銀色發絲——是小滿的觸須。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排水口，赤足踩在輸送帶邊緣，腳踝的二進制鐵鏈叮當作響。她歪頭凝視著某具剛被推出的過濾體，那具正在玻璃化的軀殼摔碎時，散落的硅化骨骼竟拼湊出我的側臉輪廓。

“他們在哭。“小滿的聲帶似乎裹著水汽，觸須探入我的耳道，“你聽，第17號過濾艙的呼吸頻率比其他人快22.3%，他的肺泡里長出了蕨類植物的孢子囊......“

陳墨突然將某種針劑扎進我的頸動脈，視網膜上炸開的數據流顯示出血清成分：含有高濃度量子點標記的端粒酶抑制劑。水塔內所有過濾體突然集體睜眼，他們的瞳孔收縮成放射狀裂縫，喉嚨里擠出用不同聲調重復的同一句話：“為什么拋棄我們？“

當小滿的觸須刺入水塔控制面板，真相隨著生物電流轟入我的大腦——那些過濾體的聲帶振動膜上，全都有我親手烙下的基因編碼鋼印。我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戰術服上的 LC-49編號，突然意識到這串數字或許不僅僅是個代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