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運河南岸，東馬路西二號，有一棟藍白相間的二層小樓，院子門前的白底黑字牌子被繁茂的爬山虎蓋住了大半，只露出“偵支隊”三個字。
大門兩側各有一棵兩人合抱粗細的老槐樹，像哼哈二將一樣守著門口，蟬鳴聲從枝頭樹梢陣陣傳來，抱怨著夏天清晨的炎熱。
這里就是青陽公安分局刑偵支隊，它坐落在全市最大的一片平房區里，那些低矮破舊的老房子去年剛剛拆遷完畢，開發商尚未入駐，周邊數千平米的空地冬涼夏暖，采光良好，視野開闊。
兩棵樹，一棟樓，孤零零佇立在碎磚頭爛瓦礫之間，警員們每次值夜班時憑窗遠眺，都會感慨自己跟特么看墳的似的。
八點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青年走進了支隊大廳：“勞駕我問一下，隊長辦公室在哪屋？”
接警臺后頭發花白的胖警員撩起眼皮瞟他一眼，并未馬上搭話，吹吹手中碩大無比的白搪瓷茶缸子，不緊不慢啖了一口：“有嘛事兒？”
“我是來咱們支隊報到的，我叫熊小輝。”
“熊小輝？”
胖警員抬頭想了想：“哦，你是從海南調過來的吧？”
“對對，老師傅您抽煙！”
熊小輝笑容滿面掏出香煙敬上，胖警察沒接，低頭看看大茶缸：“介高碎還就得買正興德的，小茶葉鋪子賣的它太散，跟喝樹葉子賽的！”
“哎呦老師傅，您猜怎么著？我們家就住正興德總店對過兒，往后您的高碎我全包了！”
胖警察肉嘟嘟的臉上立即堆滿笑紋，小眼睛瞇成了縫：“介玩意兒多不合適，你才剛來．．．”
“幾斤高碎算嘛？您千萬甭跟我客氣，以后還指著您照顧吶，您了貴姓？”
胖警察接煙：“我姓陳。”
“陳師傅，隊長在了嗎？”
“二樓，挨著樓梯第一間屋。”
“好嘞！”
熊小輝興沖沖就要往里闖。
“他沒在屋。”
熊小輝一個急剎車止住腳步：“那他在哪兒了？”
“后院，訊問室，審了半宿了，還沒完事呢。”
“嘛案子？”
熊小輝小聲嘟囔著邁了兩步，又停下看看胖警察，確定他沒再說話大喘氣，這才加快腳步奔向后院。
后院有兩間平房，門口站著個中年男子，眉頭緊鎖、臉色鐵青，正在一口緊似一口的抽煙，熊小輝小步湊到近前：“您是邵局吧？我是熊小輝，從海口機場分局調過來的，找您報到。”
中年男子一怔：“來的夠快？”
隨即扔掉煙頭用腳捻滅：“你先去分局吧，把手續辦利索了再來支隊，還有，在隊里叫我邵隊。”
中年男子是青陽分局副局長兼刑偵支隊長邵雨豐，熊小輝的調動雖然是他一手大力促成，但跨省市跨行業調動，其中的關節多不可數，他確實沒想到熊小輝居然報到得這么快。
熊小輝答應一聲正想走，看看緊閉的詢問室大門，又實在忍不住好奇：“邵隊，嘛案子讓您親自跟著折騰半宿？”
“強奸未遂。”
強奸未遂？
這種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實在算不上大，何至于搞得邵雨豐這副表情？
“邵隊，嫌疑人嘛身份？”
邵雨豐的臉色忽然變得有點古怪：“他是說相聲的，叫趙云霄。”
昨天晚上，跟金主爸爸們喝酒喝到嘴歪眼斜的趙云霄沒有回家睡覺，而是一頭扎進了酒吧，瞇著兩只色迷迷的眼睛尋找獵物。
楊希娜很少來天津，每次來也最多能待一兩天，好色之徒趙云霄怎么可能為了她守身如玉？
沒多久，他就鎖定了目標，確切說，是目標自己送上門的。
“你是不是直播間說相聲的那個霄哥哥？”
趙云霄扭頭，見身邊有個穿白色運動服、扎馬尾的女孩，忽閃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他，心里登時開始癢癢。
這女孩身材健康勻稱，臉蛋紅撲撲賽過新摘的蘋果，年齡不過二十出頭，嫩得簡直能掐出水來。
“沒錯，是我，請你喝杯酒怎么樣？”
趙云霄笑嘻嘻獻殷勤，女孩搖搖頭：“我還沒上班兒了，我爸爸說不許喝酒。”
呦，還是個純情少女哪？
趙云霄興致越發的高了：“那你在哪兒上學？”
“民航乘務學院，我今兒上午去北航乘務隊面試選上了，下禮拜開始參加崗前培訓！”
女孩的情緒很亢奮，顯然對即將到來的空姐生涯充滿憧憬。
趙云霄感覺老天爺對自己真是厚待。
走了一個空姐，又送來一個空姐，活該我吃的好啊！
趙云霄人品雖然只配扔地上拿腳踩，但專業水平確實很強，泡妞技術也是一流，不到半小時，他的油嘴滑舌就把女孩逗得直不起腰，再加上這小子趙大官人的名號不白給，油頭粉面跟西門慶有一拼，女孩對他的好感急劇提升。
趙云霄以自己一會兒要直播，請女孩充當嘉賓為由，把她帶回了億城小區的住所，女孩初時很興奮，但當她發現趙云霄進了屋嘴臉立變，甚至開始動手動腳，小臉兒立刻掉了下來：“你想干嘛？”
趙云霄酒精上頭，什么都不顧，撲上去抱住女孩欲行非禮，女孩嚇得魂飛魄散，趁趙云霄腳步虛浮立足不穩，瞅個空子鉆進衛生間反鎖上門，拿出手機哭著求救：“爸爸，快救命，有流氓要強奸我！”
十分鐘不到，趙云霄還在衛生間外邊連哄帶嚇唬，身后房門“砰”一聲被撞開，七八個警察一擁而入，不由分說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到客廳按在地上，趙云霄魂飛天外，拼命嘶喊：“我嘛也沒干、嘛也沒干！”
警察毫不客氣給了他一拳：“閉嘴！趴好了！”
趙云霄不敢再吱聲，余光看見一個中年警官打開衛生間的門，沖進去抱住抖成一團的女孩連聲撫慰：“沒事兒啊，沒事兒，瑩瑩別害怕，爸爸在這兒了。”
爸爸？
趙云霄全身一震，問按住他的警察：“那是．．．哪位？”
“我們分局的邵局。”
趙云霄的褲襠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