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現場一通緊鑼密鼓，總算是布置完畢。
陸林濤在打電話：“賈森，我跟小宋把活兒都干完了，你甭往回趕了，踏實忙你的去吧，知道你快走了，本來也沒打算叫你，就怕耽誤你辦離職手續。對了，手續辦嘛樣兒了？嘛？沒辦手續？那你干嘛去了？給對象買禮物？哎呦這是大好事兒啊，是得…等會兒，對象？你多咱（何時）搞的對象？”
陸林濤又驚又喜，一旁的丁宵抹抹發燙的臉頰，嘴角就快要壓不住了。
沒想到，賈森那呆子居然還有這心思？
他會給我買什么禮物呢…
“丁宵，你今天有事兒嗎？”
“啊顧總，我沒事兒，您有什么安排？”
顧宇過來按住丁宵肩膀：“你是兩艙乘務員，待會兒面試的時候在坐我旁邊兒當個助手。”
“我？”
丁宵回頭看看考評席上的其他三位考官：“顧總，我連個乘務長都不是，假模假式坐那兒行嗎？”
“你管那些干什么？我說行就行！”
本來今天的考官中有三分部經理李海軍，可偏偏面試開始前她打來電話，說是兒子高燒不退，得帶他去兒童醫院掛急診，顧宇只能臨時拉壯丁，有誰是誰。
面對領導，丁宵從來不怵頭，但臨時頂替領導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丁宵坐在考官椅上渾身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顧宇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鎮定，清清嗓子：“咱們開始面試啦，請一號考生入場！”
最近幾年各行各業就業壓力都挺大，民航也不例外，空中乘務員這個工作在普通人心目中多多少少有點兒光環加持，自覺條件具備，一心往這行里扎的青年人從來都不少。
經過初審篩選進入本次面試的，共有三十個女學員和八個男學員，只有十人會最終進入北航乘務隊，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今天這三十八位逐夢者能否如愿搶到十張入場券中的一張，就看他們在不到五分鐘的應試時間里表現如何了。
兩個多小時轉瞬即逝，顧宇和左右兩邊的客艙部副總、一分部、二分部經理小聲商量了一陣，在紙上寫寫畫畫，圈出了八個名字，七個女孩，一個男孩，最后又瀏覽了一遍名單：“好，就定他們幾個吧。”
等等，不是要十個人嗎？這怎么才八個？
因為另外兩個人早就定下來了。
“請三十七號入場面試！”
隨著叫號聲，許晨推開門，擠眉弄眼呲溜鉆進了考場。
“周蓓阿姨好、郭姐好、趙姐好，”
她跟各位熟識多年的考官依次打招呼，嬉皮笑臉，站沒個站相，顧宇臉色一下子又難看起來，但這個場合不適合管教女兒，只好沉著臉不說話。
客艙二分部經理趙瑩連忙使眼色：“晨兒，趕緊坐好了，考試呢。”
“哦！”
許晨答應得蠻痛快，當下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左手五指有節奏的敲擊膝蓋，右手搭在椅背上，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活像個女二溜子。
“啪！”
顧宇再也看不下去了，手中圓珠筆扔在桌子上：“不會好好兒坐著就給我出去！”
見老媽發火，許晨總算稍稍收斂了一下，調整姿勢端正坐好，眼一瞟，卻又發現了新大陸。
“姐們兒你也是考官？沒看出來呀！咱倆歲數差不多吧？”
丁宵耷拉著臉，只當沒聽見。
但她發現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她好像比初次見面時更喜歡許晨了。
客艙一分部經理郭慧慧唯恐再節外生枝，趕緊開始提問：“姓名？”
“郭姐你問誰呢？我小時候你還給我買冰棍兒呢！”
眾考官無不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她們不約而同開始擔心：這個一點兒規矩都沒有的瘋丫頭要是進了北航乘務隊，一個月會被旅客投訴多少次？
丁宵還是沒啥表情，她只不過充當個吉祥物的角色，看樂子就好。
但令她暗自震驚的是：自己對許晨的好感竟然又增加了！
膽戰心驚的面試總算到了尾聲，幸好這本來就是一個過場，否則以剛才許晨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肆意發揮，換了別人，考試進行到一半就得被轟出去。
郭慧慧吁口氣：“顧總，就到這兒吧。”
顧宇早就想結束了，例行公事的詢問左右：“你們還有問題嗎？”
“你有什么才藝？”
眾人都愣了，一起看向面無表情的丁宵。
怎么吉祥物還說話了？
許晨也挺意外：“姐們兒你說嘛？”
“有嘛才藝？展示展示。”
丁宵雙臂抱胸，挑逗似的看著許晨。
考場里立時安靜下來，空姐面試偶爾也會有才藝環節，但這里畢竟不是影視表演機構，會點兒什么更好，不會也沒所謂，誰坐飛機也不是去看晚會的。
看到許晨低頭沉吟不語，丁宵心中竊喜：被我難住了吧！
許晨忽而展顏微笑，施施然站起：“姐們兒，受累給我放個伴奏音樂。”
“伴奏？”
丁宵很懵圈。
更讓她懵圈的還在后頭。
考場外，考生們三三兩兩聚集著，互相打聽面試情況，前途的未知非常折磨人，大家心里都跟長了草一樣坐立不安。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人群外圍靜靜獨坐的蘇海馨就很淡定，捧著一本書看得很入神。
猛然間她抬起頭，側耳聆聽考場里傳來的歌聲。
“遠處的鐘聲回蕩在雨里，我們在屋檐底下牽手聽，幻想教堂里頭那場婚禮，是為祝福我倆而舉行；”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投向緊閉的考場大門。
開口跪，標準的開口跪！
“一路從泥濘走到了美景，習慣在彼此眼中找勇氣，愛到無力總是想吻你，才會忘了情路艱辛——”
高音#C5通透明亮，氣息均勻穩定，如泣如訴，哀婉動人。
“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要喊停，也說好沒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我會好好的愛你、傻傻愛你，不去計較公平不公平。”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歌聲戛然而止，余韻悠長，回味無窮。
這…就算是原唱來了，也不過如此了吧？
所有耳朵沒毛病的聽眾，包括考場外聽到入神的蘇海馨，考場內嗔目結舌的顧宇等人，都不約而同做出了相同的論斷。
丁宵的反應比別人都大。
她聽著聽著，鼻子一酸，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