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大廳的門從里面打開，一個身穿筆挺職業套裝、銀灰色高跟鞋的中年美婦邁出來，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似乎在尋找什么。

她目光到處，面試者們紛紛低頭扭臉躲避，不敢直視，北航工作人員則點頭微笑：“顧總好。”

中年美婦一眼發現了目標：“丁宵，你跑一趟，今天面試的人多，會場得重新布置，這兒一堆女孩子怎么干活兒？你去旁邊兒空警支隊找陸隊，就說我說的，請他派倆小伙子過來支援，快去！”

“好嘞顧總，我馬上去！”

丁宵爽快答應轉身就往樓下跑，許晨也跳了出來：“媽，我跟她一塊兒去，正好兒去看看陸掰掰！”

中年美婦臉上肌肉一陣抽搐：介倒霉孩子沒腦子到家了。

當初真不該答應送她出國上學，跟外國人混了四年，徹底混成傻子了吧！

這事兒有大庭廣眾往外嚷嚷的嗎？

你現在是面試考生，門口兒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競爭對手明白嗎？

還看看陸掰掰？以為是小時候帶你來單位上班哪！

中年美婦正是許晨的母親，北航客艙部總經理顧宇，是這次面試的主考官，也是北航所有乘務員的大當家。

她一個離婚獨自帶娃的單身女人，一步步熬到今天這個位置，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眼神活泛心思縝密，絕對是個人精。

可惜，什么事都有代價，對顧宇來說，身居高位的代價就是無暇管教女兒，經年累月之下，這個小號基本算是練廢了。

許晨不愧是學過聲樂的，即使是在脫麥狀態下，那一聲“媽”響亮清脆，余音繞梁不絕，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人群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來應試的學員們都在交頭接耳，顧宇見此情景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崴了，暗箱操作打成了明牌，還怎么玩？

忽然間，顧宇眼睛一亮，快步走向一個穿湖綠色長裙，在走廊邊緣獨自挺立的女孩。

她是如此卓爾不群，以至于到了別人不自覺會和她拉開距離，在旁靜靜欣賞的地步。

顧宇走到她面前，笑的春風和煦：“你就是鷺航過來的小蘇吧？”

女孩眨眨眼：“我是蘇海馨，請問您是…”

“我叫顧宇。”

“啊，您就是顧總？顧總好！”

蘇海馨慌忙鞠躬行禮，卻被顧宇一把扶住：“哎呀，小蘇你果然比照片上還漂亮，我們北航得到你呀，算是撿到寶了！”

蘇海馨臉一紅：“顧總，我還沒通過面試呢。”

“對你來說面試不過就是個形式，像你這樣的，我們北航要定了！”

顧宇湊近蘇海馨，用不大，卻讓附近幾米處的人能約略聽見的音量說：“放心，你的事兒姜總早就交代過了。”

蘇海馨聽了稍顯尷尬，眼神都有些沒處放了。

顧宇這番話，時機地點都相當不合適，以她的精明，本不該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所以答案只能是：她故意的。

如果一個暗箱不小心被打開了，最好的應對方法是什么？

開一個更大的，轉移注意力。

這種策略其實常見，不信大家可以去看看掛在網上的置頂熱搜，再聯系聯系同期爆出的其他新聞，你就會明白，有些事是拋出來吸引火力用的。

當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顧宇敢把姜國梁扔出來，是因為她四十九周歲了，三年后就到了國企女性干部退二線的年齡，再往上爬沒可能，不出原則性問題也不會被拿下，所以可以小小任性一把。

如果你正是黃金年齡，又處在事業的上升期，那么非常不建議你這么做，該背的鍋老老實實背起來為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許晨沖出大樓，緊步追向丁宵。

“姐們兒、姐們兒、等會兒我！”

丁宵走的飛快，不回頭也不減速，許晨加快步頻趕到她背后，抓住了她的胳膊：“姐們兒，好不眼兒的（好端端）我招你了？恁么說掉臉兒就掉臉兒呢？”

丁宵停下扭頭看著許晨，怪聲怪氣：“我哪敢跟您了掉臉兒？讓顧總知道了我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許晨不接這個茬兒，笑得非常誠懇：“我也不知道為嘛，一見你就覺著倍兒親，跟認識了好些年賽的。”

她不按套路出牌，丁宵也有點亂：“你…我…”

“我申請去三分部，咱倆住一屋怎么樣？來，先抽根兒煙喘口氣。”

許晨笑吟吟掏出蘇煙遞過去，她這幾句話純出本心，她真的對丁宵一見如故，想交下這個朋友。

其實，丁宵對她何嘗不是？

這人脾氣秉性跟自己太像了，用一樣的香水，抽一個牌子的煙，不是非不矯情，如果是在別的場合遇到，這個姐們兒她絕對交定了。

可是現在，敵我不明啊。

“我不抽煙。”

淡淡甩下一句話，丁宵轉身大步走向空警支隊。

許晨微微一笑，隨后跟上。

你不抽煙？

你以為噴了香水，身上的煙味兒就能全蓋住了？

都是老煙民，跟誰裝純情少女呢？

許晨心里的八卦丁宵自是一個字也不曉得，她進了空警支隊招呼前臺值班員：“小宋，陸隊在嗎？”

沒等那黑瘦小伙子應聲兒，丁宵背后響起風風火火的大嗓門。

“陸掰掰、陸掰掰，我是小晨兒，我看你來啦！”

聲隨人到，許晨唰的跳進門來，掀掉漁夫帽，滿臉興奮。

陸林濤聞聲踉踉蹌蹌從后面跑出來，不搭理許晨，先對著值班員連聲指示：“小宋，趕緊的，把咱們那些個警械警具，不管是刀子棍子銬子統統收起來！千萬別讓這丫頭逮著！”

許晨撅嘴：“陸掰掰你恁么小氣噶嘛？讓我玩玩能怎么樣？”

“玩玩兒？活祖宗哎，十幾年前，你從我這兒偷走一把匕首拿著玩去了，我們一大幫人挖地三尺都沒找著，差點兒沒讓你嚇死！”

“我后來不是給你送回來了嗎？”

許晨似乎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眼珠一轉又出了新幺蛾子：“陸掰掰，我聽說你們空警配發的是微型手槍？嘛樣兒的？槍庫在哪兒呢？”

“打住！不玩兒刀你改玩兒槍了是嗎？晨兒，你陸掰掰我快退了，就別讓我再犯心臟病了！”

丁宵在一邊看得兩眼發直：好家伙，敢情還有比我莽的？

顧宇這個人物現實中有原型，但我不能把人家真人的照片發上來，這是我找到的最符合原型的圖片，相似度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