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房子
- 現掛人生
- 丁字沽探花郎
- 2100字
- 2025-06-09 12:07:20
劉覺民演完鞠躬下臺,回到后臺心不在焉換衣服,余光瞟到那鷺航小空姐還坐在臺口嗑瓜子,皺皺眉,叫過負責現場調度的師弟:“那小閨女兒哪兒的?為嘛進后臺了?你們不懂規矩是嗎?”
師弟為難的回答:“師哥,聽口音是個老廣,我也不知道哪兒的。”
“不知道哪兒的你讓她進后臺?”
相聲社人人都知道劉覺民是師父的心頭肉,大家多少都有點怵他。
“師哥,不是我讓她進來的,是…是大師兄帶她來的,師父又不在,誰敢問哪!”
“趙云霄?他人呢?”
“不知道啊,把這小閨女兒放這兒扭頭就走了,他今兒晚上也沒節目,誰知道噶嘛去了?
劉覺民很詫異,心里話這倆人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摻和到一起的?
“你別管了,回頭我去找師父,樂友的規矩誰也不能破,想在后臺橫著走,先當了班主再說!”
這句話他說的中氣十足,聲音響亮,清清楚楚送到了所有人耳朵里,他知道很快這話就會傳到趙云霄那兒,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劉覺民對趙云霄的看法早就蓋棺定論,平時也懶得搭理他,但今天趙云霄把楊希娜帶進后臺的行為還是刺激到他了。
因為看見她,劉覺民就會不可控制的想起蘇海馨,心里陣陣針扎似的痛。
有個迷信說法,人十年一大運,九年一輪回,這個輪回通常可以理解為渡劫。
原本是個因人而異的玄學問題,放在劉覺民身上卻靈驗無比,每一劫都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針。
九歲那年,第一針;十八歲那年,第二針;轉眼今年二十七歲,五月份過完生日劉覺民還沾沾自喜,以為總算是躲過一劫,結果六月平地一聲雷,海口那張大圓床上第三針從天而降。
命運就像使命必達的東風快遞,準時準點,準得慘無人道。
劉覺民百思不得其解,郁悶許久,后來才恍然大悟:老天爺敢情是按陰歷給他算的。
每次演出結束,劉覺民都回老房子住。
劉家有兩處房子,一處位于青陽區和富里,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成的老小區,年代久遠,設施落后,原住民早已經搬走了七七八八,目前住在這里是多是外地來津的打工族,以及附近河中工業大學的學生。
和富里東邊三公里,是青陽區文化館,十多年前,劉覺民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師父黃金良,南邊五公里是如今的樂友相聲社演出場地。
劉覺民出生在這兒,一直到十七歲上高二,才隨著升任北航副總的劉杰搬到了目前居住的河景大平層,這房子就氣派得多了,客廳落地窗外的海河兩岸燈火輝煌,站在窗前看去心里倍兒痛快。
劉杰對新房子當然很滿意,但劉覺民更喜歡老宅,那里不僅有劉覺民相聲生涯的初始記憶,還有曾經有過兩個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女人。
為什么是“曾經”?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別提了。
回到和富里的劉覺民沒開燈,走到陽臺玻璃門前凝望通紅的夜空,都三個小時了,雨絲毫不見漸弱,瞧這架勢非得下到天亮。
這是個房型古老的兩居室,沒有廳,進了門,一條窄窄的過道盡頭右首是大間屋,左首是小間屋,陽臺位置在大屋外面,屋里擺著一張雙人床,因為劉覺民常回來住,床單很干凈,但奇怪的是,床單上只鋪了一條單人褥子,另一邊床是空的。
劉覺民看了會兒雨,轉身離開陽臺進衛生間,潔具架上并排放著兩套洗漱用具,劉覺民拿起藍色的漱口杯,視線在那只粉色漱口杯上停留了兩秒。
他今晚心頭莫名其妙有些悸動,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似的。
洗漱完草草沖了個澡,劉覺民擦著頭發走進小屋,打開衣柜取出一套筆挺板正的北航空姐制服,用掃帚輕輕撣去浮灰,端詳片刻,仔細的再掛回衣柜。
如今北航空姐制服已經更新到了第五代,而這套制服是款式久遠的第三代,十五年前就停用了。
回到床上,劉覺民聽著雨聲直愣愣的看屋頂,無論如何也沒有睡意,他腦子里在翻騰很多人、很多事,這幾天的遭遇實在是讓他糟心透了,思緒不由自主的到處飄。
微信提示音“叮鈴”響起,劉覺民低頭看手機,怔住:怎么是她?
“在哪兒呢?”
依然是萬年不變的開場白。
“和富里。”
劉覺民的回復一如既往,簡短精煉。
對方換成了語音,熟悉的天津味兒聽上去很是親切。
“天津下雨了是嗎?”
劉覺民也改用語音回復。
“嗯,倍兒大,你那邊兒嘛天兒?”
“響晴白日,一個雨點兒沒有。”
“你畢業了吧?回來嗎?”
“回去?國內工作好找嗎?”
“只要認頭干,在哪兒都能找著工作。”
“你話里有話是嗎?”
“我沒那意思。”
“那你是愿意我回去呢還是不愿意?”
劉覺民避開了這句話:“你媽就你一個閨女,她快五十了。”
“我媽好辦,大不了我把她接墨爾本來,這兒氣候好,挺適合頤養天年的。”
短暫的沉默,劉覺民盯著手機,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現在有對象嗎?”
劉覺民忽然有點不知道怎么回復,想了半天,老老實實輸入答案:“沒有。”
細究起來這話沒毛病,因為他惦記的是別人家的東西,無論心里有多少不甘,到頭來怕也是白惦記。
“我也沒有。”
看著信息,劉覺民無聲的笑了。
“那么大個澳大利亞愣沒有合適的?我看電視里那兒帥哥可不少啊,白的黑的半白不黑的全有,你就沒踅摸幾個?”
“老外身上味兒太大,離近了熏得我腦瓜子疼,受不了。”
“亞裔不是也有嗎?我聽說墨爾本有個中國城,里邊兒全是國內去的。”
又是一陣沉默。
“劉覺民,你說我介樣兒的要是回國,有人要嗎?”
“必須有啊,你媽是國企高管,你是個海歸,長得又不難看,為嘛沒人要呢?”
“你說真的?不是跟我逗?”
“我哪兒那么大閑工夫跟你逗?”
“有你這句話就行,開門吧。”
劉覺民大腦瞬間宕機:“許晨,你剛說嘛?”
“我讓你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