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巖能想到她糾結的原因，但不打算給她任何解釋。

他覺得此時此地，任何言語的表達都是蒼白的，都屬于空頭支票，可信度都不及一個有力的眼神。

他湊過去，捉住那雙滿是面粉的手，拉著那雙手，來到餐桌對面，將她安放到椅子上。然后端過臉盆來給她洗手，又倒了杯水放到桌邊。

“乖乖坐好啊，正好她倆走了，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彼f。

譚惜音像一個沒有了行動能力的木偶，全程任由其擺弄、安放，連洗手時都沒動一下指頭。

她似乎把所有的情緒和力氣都集中到了眼睛上，使得一雙漆黑的眸子越發光亮。

對于那份熱切的眼神，蕭巖用一個壞壞的笑容表示認可和鼓勵。

鼓勵過后，動作麻利的換上切菜的板子，將豬肉切片剁碎，加上醬油、鹽、五香面、少量白酒和油腌上，又切了一大堆蔥花。

面團直接搟成大片，肉餡抹勻，碼上蔥花，然后卷起、封邊。

“這是……肉龍？”她終于把目光投注到別處，小聲問著。

“啊，沒有什么菜好炒，干脆一鍋出了?！?

“干嘛做這么浪費的吃食，那么多肉，可以炒好幾個肉菜了！”

“別人吃了才叫浪費，自己吃了不算。這些肉本就不多，要不是沒票了，我就買兩斤了?！?

“哪有你這樣過日子的！”她把頭低了下去，似乎那句不算埋怨的埋怨讓她有些心虛。

“我就是個不會過日子的人啊，所以從明天開始，這些事都要勞煩仙子你了。”

蕭巖弄完了肉龍，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走過來開始掏兜。

在譚惜音目瞪口呆的注目下，他掏出一把皺巴巴票據和一百多塊錢，將票和錢都放桌上后，還把所有兜兜翻過來給她看。

讓她目瞪口呆的，不是錢和票的數量，也不是它們皺巴巴的樣子，而是那張自行車票和他自證清白的動作。

她仿佛是才注意到他的穿著，之前見他一直流汗，還以為是激動的緣故。

于是問道：“這衣服不是你的吧，沒見你穿過呢？”

“是我的，今天下車間了，只能穿這種既隔熱又耐臟的衣服?！?

“嗯，是臟了。明天還去嗎？要不去了就脫下來，我幫你洗了?！?

蕭巖笑道：“不去了，不過不用洗，這種工作服太干凈了反而不好。你看著點鍋，我去西邊一趟，順便洗個澡再回來?！?

蕭巖推著自行車離開，譚惜音跟著出來，插好了大門。

回到堂屋，先去看了一眼瘋狂冒氣的蒸鍋，之后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將那團花花綠綠、大小不一的紙張撫平、歸類、按大小碼放整齊。

“一百四十一塊七毛二?！彼÷曊f出一個數字。

說完，起身去到西里間，捧出一個小木盒，打開蓋子，從里邊拿出一個存折和一沓錢，放到兩摞錢和票的旁邊。

“三十六塊兩毛五，加上一百四十一塊七毛二，再加上一千……不對，自行車票是有期限的。”

伸手，把那張自行車票拿出來，單獨放到一邊，然后數出162塊錢，和自行車票放在一起。剩下的錢重新數過，碼好。

“一千不能動，還剩十五塊九毛七……糧食夠吃到下月月中，就是不知道軋鋼廠什么時候發工資……”

蕭巖騎著自行車繞了一圈，回到四合院。

剛進中院，發現滿院子都是人，有坐有站，面朝一個方向。三位管事大爺品字形坐在破八仙桌子的三面，第四面被右腿打著石膏的賈東旭占據。

“大家伙這是開會呢？”蕭巖站在人群外圍，主動打了個招呼。

這一聲招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路，然后注視著他來到人群中央。

劉海中對其嬉皮笑臉的樣子尤為厭惡，把桌子一拍，先聲奪人：“蕭巖，下了班不回家，說，上哪干壞事去啦！”

“哦，沒干壞事，就是去給別人家幫忙做飯了?！?

“胡說，誰家做飯還用得著別人幫忙？老實交代，到底干嘛去啦！”劉海中吹胡子瞪眼的，把茶缸子蓋敲得山響。

蕭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秦淮如正坐在地上抽泣，何雨柱蹲在旁邊低著頭，小當在三大媽懷里睡著了。

許大茂應該沒來，因為往常開會他都是坐頭一排的。

看到這個陣勢，開會的目的大概也明白了。

回過頭來面向劉海中：“你看，說實話您還不信了，您愛信不信。再一個二大爺，我勸您說話小點聲，這還有孩子在睡覺呢，要吵醒了她，就什么都別說了?！?

這時，易中海發話了：“行了行了，你的事一會再說，繼續討論秦淮如該不該住到何雨柱家的事，柱子，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要是沒有，大家伙就舉手表決了?！?

所有人隨著易中海的話音，把目光投注到何雨柱身上。而何雨柱像是沒聽見，繼續低頭蹲在那裝死。

劉海中又急了，再次拍桌子，聲音比剛才更大：“傻柱，問你話呢！”

小當被吵醒了，開始哭。三大媽哄了一陣無果，在三大爺示意下，抱著她走出人群，應該是回家去了。

蕭巖好以整暇的站在人群正當中，把自行車支上，開始旁聽。

場面一時僵持在那，劉海中一連問了幾次，何雨柱只是蹲在那挪了挪位置，就是不回話。

劉海中似乎怒氣無處發泄，繼續把冒頭對準蕭巖：“蕭巖，他不說你說，到底干嘛去了，啊？”

蕭巖給氣笑了：“不是跟您說了嘛，幫別人做飯去了。”

“你撒謊！”劉海中用手指過來喊道。

“我可以發誓?！?

這句輕描淡寫的回答讓劉海中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周圍人群里傳來笑聲。

雖然笑的人不多，聲音也很低，但還是讓劉海中下不來臺了。他憋了一陣，繼續喊道：

“那你說，對這件事你怎么看！”

蕭巖反問：“什么怎么看？我這不正看著還沒看明白呢嘛！要不您給個主意，到底是讓看還是不讓看啊，要不讓看我趕緊回了，干一天活了累著呢?！?

又是一陣笑聲傳來，比上次的更多更響，讓劉海中的臉迅速向熏肉的色澤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