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
馬志勇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從羊蛋的尸體上,摸出了四十二塊銅元。
“阿舍,我需要這些錢。”
陸鴻漸聞言,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他說不出話來。
馬志勇又從壺把的尸體上,摸出了四十八塊銅元。
“他們還欠我三塊銀元十塊銅元。”
馬志勇脫下了身上沾滿鮮血的衣服,轉向陸鴻漸。
“阿舍,如果你不小心沾到血的話,最好把衣服換掉,不然會有血腥味。”
他從房間里,翻出了兩套,不知是羊蛋還是壺把的衣服。
“最后那個,最不好對付。”
在吩咐好羊蛋和壺把將爐子點起來后,酒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他睡不著。
在淞浦,一直有個實力遠超他想象的存在。
那些濃霧是什么東西?
是煙修嘛?
什么階數的煙修,才能有那樣的實力?
他不是沒見過煙修,但沒一個能做到這種地步。
至少,在常人所能達到的前三階里,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實力。
平地生煙,不辨來源。
或許,是自己看走眼了,是那個**公子哥用了什么古怪的玩意?
后者的可能性應該要大一點。
畢竟,如果是前者,那自己早就該被收拾了。
哪里輪得到自己在淞浦,挨家挨戶的收地盤費。
那**公子哥身上也有古怪。
他怎么會有銀棋這種東西?
他怎么會帶著這種東西,就這么大咧咧地出現在淞浦?
是不怕潮州幫的扒手嘛?
**到這種程度的人,怎么可能能活這么久?
酒鬼想不明白,這兩件事情處處透露著古怪。
而古怪,就意味著危險。
酒鬼討厭危險。
等到明天,就將那銀棋融了。
融出來的銀子,也夠自己離開怒海的了。
至于羊蛋和壺把,隨便找個地方宰了就行。
不如就今晚吧,免得夜長夢多。
酒鬼想到這里,便下了床,朝羊蛋和壺把的房間走去。
陸鴻漸跟著馬志勇找到了酒鬼的房間,可打開房門,里面空無一人。
“遭了,酒鬼如果醒著的話,我們兩個可能打不過他。”
馬志勇不見酒鬼,一時慌了神。
“為什么這么說?我們有兩個人,而且手上有刀。”
陸鴻漸不解。
“酒鬼是體修,而且至少到了一階。
一階體修就已經有了金剛不壞,除非是攻擊他的罩門,不然很難傷到他。
至少只靠我們手上的刀,是不夠的。”
馬志勇接著說。
“既然酒鬼醒著,那今晚只能做到這里了,阿舍,我們離開吧。”
“那你的錢怎么辦?”
“不怎么辦,算我命歹。”
馬志勇自嘲地笑了笑。
“反正阿舍你的東西也找到了,我們走吧。”
酒鬼剛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
羊蛋倒在干草堆上,肚子上開了個大口,腸子什么的流了一地。
壺把腦袋還在干草堆里,脖子則噗哧冒血。
有人比自己提前下了手。
是誰?
酒鬼將視線轉到了桌上。
那枚銀棋不見了。
他好像猜到兇手是誰了。
好大的膽子啊。
自己已經放過他多少次了?
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阿舍,這邊,不能往回走。”
馬志勇一把拉住想要回正門的陸鴻漸。
“酒鬼現在醒著,我們還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如果他知道我們進來了,就一定會去正門堵我們。”
馬志勇指了指,前方發出微弱火光的鍛爐間。
“那邊墻上有個洞,從那兒翻出去,外面就是路。”
磚塊砌成的爐子旁,哪怕是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熱氣。
陸鴻漸踩在馬志勇的背上,兩手抓住洞口磚塊同時發勁,右腳踏墻一蹬,翻身上了洞口。
隨后,他向下面的馬志勇伸出了手。
馬志勇向后先退了三步,一個助跑蹬壁上墻。
剛要抓住陸鴻漸的手,突然就被提在了半空。
“想跑?”
酒鬼一把抓住了馬志勇,像抓只雞一樣將他提了起來。
陸鴻漸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縱身一躍,利用全身重力,一個膝擊向酒鬼臉上砸去。
猝不及防下,酒鬼正臉結結實實地挨上了這一擊。
吃痛的他松開了馬志勇。
“阿舍,你腦子有病吧,為什么不跑?”
“媽的,跳都跳了。”
酒鬼晃了晃頭,從嘴里吐出了兩顆門牙。
“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只能搏命了,阿舍,你吸引住他的注意,我想辦法試出他的罩門。”
陸鴻漸聞言點頭,掏出了先前馬志勇交給自己的短刃。
酒鬼顯然沒將他們兩個放在眼里,就看著他們,在自己眼前大聲密謀。
對他而言,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眼前這個**公子哥會不會再掏出什么奇怪的東西。
至少,要注意提防之前的濃霧。
陸鴻漸與馬志勇一前一后圍住酒鬼,三人就這么繞著轉圈,誰也沒有先出手。
酒鬼背后,陸鴻漸看到馬志勇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二,一。
動手。
兩人同時向酒鬼沖去。
酒鬼一個閃身躲開了馬志勇從側面襲來的攻擊,正面則硬生生接下了陸鴻漸的一刀。
被刀砍過的地方,只留下了些許紅印。
隨后,酒鬼轉身就是一拳,迎著陸鴻漸的門面重重砸下。
本來重心不穩、閃無可閃的陸鴻漸,被馬志勇抓了一把,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一擊。
“呵,繼續。”
酒鬼一點也不急。
眼前這兩人根本破不了自己的防。
然而,一旦他們被自己擊中,那勢必非死即傷。
這根本就是貓捉老鼠的游戲。
往復多次后,陸鴻漸逐漸沒了力氣。
對面的馬志勇也開始喘起了粗氣。
“怎么?這就不行了?”
反觀酒鬼,雖然身上被砍出了多道紅印,但因為動作幅度很小,所以幾乎沒怎么用力。
“阿舍,我好像找到他的罩門了。”
馬志勇觀察到了,每次自己砍向酒鬼后腰,他不是躲開,就是用胳膊擋下。
所以,他的罩門極有可能就在后腰那里。
“**,白天的濃霧去哪里了?”
聽到酒鬼對自己喊話,陸鴻漸一愣。
白天的濃霧?
難道這人,他以為白天的濃霧,是自己放的?
他不敢主動靠近自己,難道是因為這個?
有辦法了。
“馬兄,你只管攻擊罩門,我有辦法了。”
“好。”
兩人再次一前一后,一起沖了上去。
然而,這次陸鴻漸靠近酒鬼時,并沒有揮下手里的短刃。
反而把左手伸進了自己的懷中。
酒鬼見狀,當機立斷,不再去管背后的馬志勇,轉而將雙手護在臉前。
馬志勇一刀刺向了酒鬼的后腰,這次,傳來的,不再是一如既往,那堅硬如鐵的手感,而是刺進肉里的手感。
中了,這就是酒鬼的罩門。
可正當馬志勇想繼續用力,刺的更深時,手感又變回了之前那種破不了防的狀態。
酒鬼見陸鴻漸最終什么也沒有掏出來,一把就將他擒住。
“呵呵,兒子,你以為老子還是一階體修嘛?”
酒鬼掐住陸鴻漸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不久之前,老子剛到二階,現在老子的罩門,可以隨老子的心意,隨意移動。”
陸鴻漸臉色由紅轉向紫,又一點點開始變白。
“先把這**殺了,等會兒就輪到兒子。”
馬志勇此刻面如死灰。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阿舍根本就不會遇上這種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抓住,阿舍根本就不會跳下來。
阿舍不跳下來,那他就能逃走。
他為什么要跳下來?
自己算個什么東西。
不過是個死在路邊,都不會有人在意的東西。
哪里值得阿舍這樣,以后要當老爺的人,舍命來救?
他媽的,怎么會有這樣的阿舍。
他媽的,這樣的阿舍怎么能死。
他媽的,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憑什么這樣好人的阿舍要死,而那些不把自己當人,高高在上的老爺就能活得長命百歲?
他媽的,怎么樣都要把阿舍救下來。
馬志勇注意到了,在邊上燒著的煅爐。
既然短刃捅不進去,那就不捅了。
馬志勇右手揭開煅爐蓋,火紅的鐵水從煅爐中流出,流進爐前的小型鋼水包內。
他的右手,一觸碰到鋼水包的把手,就飄散出,那種被燒熟的肉的香味,而且還沾在了把手上。
他媽的,這點痛算什么。
馬志勇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將滾燙的鐵水,潑到了酒鬼的身上。
酒鬼哀嚎著松開了手,陸鴻漸則乘機一刀捅向酒鬼的胸口。
捅進去了。
現在酒鬼的罩門,就在胸口。
酒鬼因劇痛,猙獰痛苦的神情讓陸鴻漸感到恐懼。
這一切,是因何而起的?
他媽的,不過就是四塊銀元。
在布吞國,這不過就是自己一卷膠卷的錢。
他媽的,為什么?
為了這點錢,就要死這么多人?
他媽的,這到底是什么狗屁世道?
這他媽的就是新國嘛?
這他媽的就是怒海嘛?
酒鬼見眼前的陸鴻漸,遲遲不把短刃推進自己的胸口,結束自己的性命。
他痛的實在是受不了了,便用出了最后的力氣,捏住陸鴻漸握著短刃的手,一點點往里推了進去。
臨死前,他攢出了最后一點血沫,一口吐在了陸鴻漸臉上。
“**”
然后,就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