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惑世福音·轉
- 白銀怒海
- 了不起的哈基米
- 2044字
- 2025-06-20 22:49:43
人均每日五碗稻谷的份額,在彼時的新國,或者哪怕是繁榮如怒海,都能稱得上是中位數以上。
若是將其折算為銅元,便意味著在‘福音之家’,不分男女老少,光是糧食方面的支出,每人每日皆能獲得約值二十塊銅元的物資。
這剛好就是王喜冬在經營餛飩攤時,開給陸鴻漸的日薪。
更何況,就以陸鴻漸前幾次造訪時所觀察到的,“福音之家”的人口結構中,十歲以下的兒童占據著絕對比例。
在每棟半屋所容納的三至四戶人家中,一對夫妻往往至少撫養了五名以上兒童。
若將這些物資,以家庭為比例適度調配。
便等于一戶人家,每日可獲約一塊半銀元。
這一塊半銀元,便是一名身強力壯的廿七鋪碼頭槽工,日薪的三倍。
隨著江填海將上述情況,在福音廣播電臺中娓娓道來。
之前那群離開了‘福音之家’的潮州幫幫眾,如今則是懊悔地捶胸頓足。
然而,江填海這一通分析,卻讓陸鴻漸感覺愈發奇怪。
這種一查便知的事情,江填海他定然不可能說謊。
但若真是這樣,那餓得幾乎脫相了的胖婦人,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怕她身邊沒有子嗣,光憑那日均二十塊銅元的稻谷,也不至于讓她變成,自己再次見到她時的那副樣子。
那么,是哪里出了問題?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江填海對二人發起了攻勢。
“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是兩位發問我來作答,難免有些不公。
兩位若是不介意的話,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在下發問了?”
想不到拒絕理由的二人,只得答應江填海的要求。
“兩位說過,兩位也要如當下,新國所興起的各路英雄豪杰般,尋找一條能適用于新國的救國之法。
不知二位能否在此,將自己的觀點,也借著這福音廣播電臺公之于眾?”
顯然。
在江填海眼中,剛在數日前答復自己“不知道”的二人,自然是不可能能在區區數日內,就可以想出足以如自己這般完善的答案。
要知道,本就算不上是愚鈍的自己,為了得出這個答案,付出了二十余年的光陰。
人生又能有多少個二十余年。
被問中要害的陸鴻漸,向先前一直沒有發言的胡昕玥,投出了求助的目光。
一番思索后,胡昕玥緩緩開口。
“我認同江先生的理念。”
什么?
從沒想到胡昕玥會在這時臨陣倒戈的陸鴻漸,以為她也受到了江填海的控制。
“但是,我并非全然認同。”
胡昕玥隨即話鋒一轉,開始陳述起了她的觀點。
或者說,是終于對胡逸民所留給她的那些“空話”,有一絲明悟后的觀點。
“正如江先生所言,民主的基石就是公平。
若無人與人之間的公正平等,那所謂民主也不過就是無稽之談。
但是,還有一件事情,是江先生所言一切內容的基石。
那就是務實。”
沒想到胡昕玥她,真能在區區數日間,便可提出自己見解的江填海,不由對她大為欣賞。
假以時日,或許真能給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在新國創出一片天地。
但是,一碼歸一碼。
眼下兩人立場敵對,自己必須擊潰她的推論。
“如你所言,‘務實’確實是一切道路的基石。
但是,與如今尚未有任何行動的兩位比起來,在下建立‘福音之家’的舉措,應該是要比兩位更加務實吧。”
胡昕玥并沒有因為江填海的言論而退縮。
相反,她拉住了陸鴻漸的手,向他看了一眼。
不明白胡昕玥此舉,究竟是為何意的陸鴻漸,以為胡昕玥她是辯不過江填海,便準備招呼鹿呦呦聯系王喜冬,打算直接動手。
發現陸鴻漸誤解自己意思的胡昕玥,趕忙拉住了他。
“我不否認江先生你,確實比我們做了更多的事情。
但是,‘務實’二字并非只取決于勞身。
江先生,我想請問你。
你為什么要探尋救國之法、行救國之舉?”
“這叫什么問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江填海顯然是沒想到,胡昕玥會問出如此荒謬可笑的問題。
聞言,胡昕玥緊緊抓住了陸鴻漸的手。
“曾幾何時,我也認為這是一個不需要思考,理所當然的問題。
然而,我身邊的同伴,卻對這個問題給出了他的答復。
他的答案聽起來一點都不偉大,甚至顯得有些功利。
他是這么告訴我的。
‘這次,我如果不為他站出來。
那萬一輪到我時,誰還能為我站出來。’
是的,我的同伴他,想要探尋救國之法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救己。
他并沒有那份,愿意為了天下蒼生而無私奉獻的想法。
他只不過是不希望,如今天下蒼生所正在經歷的苦難,落到自己頭上。
如今看來,或許其實我也是這么想。
我生于新國,長于新國。
新國是我的國,我是新國的民。
新國所遭受的苦難,我終究無法逃避。
既然無法逃避。
那不愿承受這份苦難的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尋求出一條,得以讓新國擺脫這份苦難的救國之法。
我曾經所行,現在所行,未來所行的一切。
只因最終我認識到,若欲渡己,必先渡人的道理。
這,就是務實的第一步。”
見江填海因自己所言產生動搖,胡昕玥便繼續乘勝追擊。
“江先生你所行之事中,未能做到‘務實’二字的事,首先便是這福音教。
自古以來,關內九州之地便各有各的信仰。
或信仙,或祭祖,或敬萬物生靈,或奉古時英雄豪杰者為神明。
這份信仰,教導了新國四萬萬黎民,以何為生,又生之為何。
又怎么會需要一個自西洋而來的神明,教導關內九州的蕓蕓眾生,該如何過好自己當下的生活?
向來食稻谷、飲釀酒的我們,又為什么要改食于面餅、葡萄酒,來行這所謂的‘圣餐’之儀?
在本就不種小麥、不產葡萄的怒海,光這份耗資就能換來可喂飽幾倍人的稻谷、釀酒。
此舉不是流于形式的浪費,是不務實,又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