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不行，你只管打磨，弄壞了不怪你。”

得到羅恩的保證后，漢森頓時一改臉上的猶豫之色，笑嘻嘻地拿著刀胚走進(jìn)了鐵匠鋪。

鋪子一角的地上整齊擺放著一排磨石，漢森直接走到最大的那一塊前，拿起刀胚剛要放在磨石上。

“嗯？”

漢森忽然停住動作，從墻上摘下一塊粗皮革在刀身上擦了擦，金屬表面細(xì)密的有規(guī)律凹痕頓時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什么東西？

但稍顯刀面稍顯黯淡，上面的凹痕也看不真切。

漢森仔細(xì)瞧了半天，但依然沒有看出點什么，猶豫一下后，他還是選擇把這個新發(fā)現(xiàn)隱瞞了下來。

畢竟那位老爺連錢都給了，他才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

很有節(jié)奏的金屬摩擦聲很快傳來。

羅恩站在鐵匠鋪外，感受著鐵喉鎮(zhèn)清爽的夜風(fēng)。

或許是由于鐵喉鎮(zhèn)人口少，而且畜牧業(yè)不發(fā)達(dá)的原因，這里的街道比其他地方的小鎮(zhèn)干凈許多。

雖然路上也時常能看到牲畜的糞便，但空氣里卻沒有太多牲畜和排泄物的味道。

正出神時，鐵匠鋪子里的磨刀聲忽然停了。

羅恩下意識回頭朝鋪子里看去，只見鐵匠漢森正蹲在地上，低頭不知看著什么。

由于傍晚時太陽已經(jīng)移到了鐵匠鋪的側(cè)面，羅恩看不見漢森的表情，但隱約間，他似乎看到漢森的肩膀有些微微顫抖。

“我的天啊！”

一聲驚呼響起。

漢森舉起手，讓刀胚與鐵爐里跳動的火焰平行。

火光中，刀身上銀白色的細(xì)紋宛如蜿蜒的銀河，在深灰底色上交織成瑰麗的云紋。

隨著火光搖曳，這些紋路仿佛有了生命，銀白色的線條隨著火光輕輕流轉(zhuǎn)。

刀胚其實只打磨了一小半，僅僅是這一小半刀身上反射的火光，就看得漢森頭暈?zāi)垦！?

要不是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太過熟悉，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拿著的是一塊璀璨的寶石！

“這......這是......”漢森激動地渾身顫抖。

他想要扭頭呼喚，但眼睛卻死死黏在手中的刀胚上。

羅恩看著漢森的樣子，心里雖然欣喜，但臉上卻表現(xiàn)的很是淡然。

“別看了漢森，這就是你打造出來的。”

“我......我打造出來的？”

“當(dāng)然。”羅恩面帶微笑，“不過我建議你在開心之前，先把這只匕首打磨好。”

“對！對！”漢森如夢初醒，連忙回到磨刀石前。

剛低下頭，他又大聲嚷嚷起來，“火把呢？不，不要火把，幫我把油燈點起來，點五盞！”

隨著鐵匠鋪里變得燈火通明，“霍霍”的磨刀聲又再次響起。

漢森死死盯著手里的事物，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一樣。

兩個學(xué)徒都被攆到了一邊，只能驚奇地遠(yuǎn)遠(yuǎn)觀看，一副屏息靜氣的樣子，生怕弄出一點動靜打擾到漢森。

五分鐘......十分鐘......直到二十分鐘過去。

漢森終于停下動作，然后雙手緩緩捧起了手里的事物。

“老爺！您看！”

漢森手里捧著的匕首正閃爍著金屬的冷冽光芒，形似魚腸的細(xì)長刀身，表面排列著一層層緊密的龍鱗云紋。

那是酸液啃噬軟鐵層留下的印記。

羅恩本以為把淬火和酸洗合成一個步驟，制作出來的效果可能很不盡人意。

但現(xiàn)在看來，酸液淬火的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不僅顯露出折疊鍛打后的層狀結(jié)構(gòu)，更將鍛造時的每一道錘痕、每一次折疊的角度，都化成了的精致細(xì)膩的紋路。

羅恩前世見過現(xiàn)代工藝制作出的精美刀具，眼前的匕首雖然精致但卻遠(yuǎn)不到能讓他驚嘆的地步。

但漢森就不一樣了。

他一輩子生活在鐵脊領(lǐng)，完全沒有機會見到王室貴族那些鑲嵌金銀寶石的儀式劍。

對他來說，眼前這把匕首，已經(jīng)是他此生見過最華麗的東西。

羅恩贊許地點了點頭，隨即在漢森不舍的眼神中拿起了匕首。

但下一秒，他就忽然皺起了眉頭，“漢森，你怎么沒給這把匕首開刃？”

“我......我做不到。”

“做不到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有磨刀石么？”

“老爺，不瞞您說，那些磨刀石太粗糙了，平時打磨的都是菜刀或是農(nóng)具，用來打磨表面還行，但根本磨不出真正鋒利的刃口。”

“我不在乎，你盡管打磨就行。”

“我不。”漢森固執(zhí)地?fù)u頭，“我不能讓這樣完美的刀毀在我手里。”

羅恩有些無語。

“我花錢在你這打了把匕首，不給開刃算怎么一回事？”

“我可以......給您退一半的工錢。”

漢森幾乎是咬著牙，眼中的不舍已經(jīng)完全表現(xiàn)在了臉上。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羅恩臉上一副無奈的表情，而心里卻是一喜。

他可沒忘記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可是搞錢。

漢森這幅依依不舍的樣子，如果現(xiàn)在說要把匕首高價賣給他，他絕對欣然接受。

不過羅恩費這么大功夫要的可不是一錘子買賣。

就算漢森愿意拿出拿出全部家當(dāng)，他那點錢對于羅恩來說也是蚊子腿。

羅恩想要的是一只能源源不斷下銀幣的母雞。

“漢森先生，你很想要這只匕首嗎？”

聽到羅恩的話，漢森猛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覺得，這只匕首能值多少錢？或者說，你能付出多少？”

值多少錢？

漢森愣了一下。

他以前從未想過，僅僅用鐵塊居然能打造出如此華麗的刀具。

如果這把匕首不是他親手一錘一錘鍛造出來，他恐怕會懷疑這是用寶石打磨而成，要不它憑什么能閃爍著如此美麗的光澤？

這樣的匕首值多少錢，漢森不知道。

他所能說出的價格，也就是自己所擁有的全部。

“十五枚銀幣！”

漢森咬牙切齒，眼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當(dāng)然沒有十五枚銀幣的身價。

別說十五枚銀幣，他渾身家當(dāng)全部加在一起，也就能相當(dāng)于十枚銀幣。

這十五枚銀幣，已經(jīng)是他算上了領(lǐng)主大人承諾的薪水后。

反正有打鐵的手藝在身，錢沒了完全可以再賺，而眼前這只匕首錯過了，可能就再也遇不上了。

漢森沒有蠢到以為自己能再把剛才鍛造的過程復(fù)刻一次。

他剛才可看的一清二楚，這位老爺手里的木桶，才是鍛造出華麗刀具的關(guān)鍵所在。

“十五枚銀幣，你覺得夠么？”

“確實......不夠。”漢森一顆心瞬間跌落到谷底。

好在他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預(yù)期，但還是禁不住地沮喪起來。

但就在他準(zhǔn)備放棄時，一道女聲忽然從鐵匠鋪外傳來：

“我出五十枚銀幣，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