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冬
張耀祖二十歲了,依舊無法無天。
他染上了賭博,在縣城的地下賭場一擲千金。輸了錢就回家偷銀子,張富貴罵過幾次,可終究舍不得真動手。
“爹,再給我點錢,我這次肯定翻本!”
“滾!家里的錢都快被你敗光了!”
“不給?那我自己拿!”
張耀祖一腳踹開地窖門,把最后幾錠銀子全塞進包袱,轉(zhuǎn)身就走。
王秀蘭哭著攔他:“耀祖!你不能這樣!這是咱家最后的錢了!”
“關(guān)你屁事!”張耀祖一把推開她,“老不死的,別擋道!”
張富貴氣得抄起拐杖要打,可瘸了十幾年的腿哪追得上年輕力壯的兒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夜色里。
三天后,縣城傳來消息——張耀祖殺人了。
他在賭場輸紅了眼,跟人爭執(zhí)時抄起酒瓶砸碎了對方的太陽穴。人當場就沒了氣,張耀祖慌了神,搶了死者的錢包就跑。
警察很快鎖定了兇手,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
張富貴聽到消息時,正在喝茶。“啪”的一聲,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可能……我兒子不會殺人……”
王秀蘭癱坐在地上,眼淚早就流干了。
禍不單行,就在張家亂作一團時,縣公安局破獲了一起陳年盜墓案——當年逃走的兩個盜墓賊,終于在鄰省落網(wǎng)。
審訊室里,警察一拍桌子:“說!贓物藏哪兒了?”
盜墓賊哆嗦著交代:“當年……當年我們四個挖了老廟村的古墓,得了二百多斤銀子……后來內(nèi)訌,死了兩個……我們倆把銀子藏在了會東村后山,想著等風(fēng)頭過了再取……”
警察立刻帶人搜查會東村后山,可挖遍了也沒找到銀子。
“不對啊,當年明明就藏在這兒的……”盜墓賊撓著頭。
老支書突然想起什么,低聲道:“會不會……被張富貴挖走了?”
警車呼嘯著開進會東村時,張富貴正在屋里來回踱步,嘴里念叨著:“得趕緊找關(guān)系……得花錢把耀祖弄出來……”
“砰!”大門被踹開。
“張富貴!你涉嫌侵占文物贓物,跟我們走一趟!”
張富貴臉色瞬間慘白,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警察翻箱倒柜,從地窖、豬圈、灶臺下搜出最后殘存的銀錠和熔鑄的銀餅。證據(jù)確鑿,張富貴癱在椅子上,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王秀蘭默默流淚,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布包——那是她偷偷藏下的最后一塊銀子,本想留著救命用。
“警官……這是我家的……”她顫巍巍地遞過去。
警察嘆了口氣,接過銀子,登記在冊。
突然,張富貴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那些銀子是我撿的!憑啥沒收?我兒子還等著錢救命呢!”
他歇斯底里地撲向警察,想搶回銀子。
“還給我!那是我家的錢!”
警察一把攔住他,可張富貴像瘋了一樣掙扎,臉色突然漲得紫紅,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當家的!”王秀蘭撲過去。
張富貴瞪大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手指死死抓著胸口的衣服,最終僵直不動了。
醫(yī)生后來診斷:突發(fā)心梗,當場死亡。
張耀祖最終在省外被抓,判了死刑。
王秀蘭變賣了家里最后一點值錢的東西,給丈夫辦了喪事。棺材下葬那天,村里沒人來幫忙,只有幾個孩子遠遠地看著,嘴里唱著不知誰編的順口溜:
“張瘸子,運道旺,銀子買得腿一雙;兒子狂,天要亡,家破人亡空一場……”
張家的大院被公社沒收,改成了村委會。所剩不多的銀子全被沒收,上交了國家。
王秀蘭搬回了娘家破舊的老屋,靠編竹筐度日。村里人偶爾提起張家,總會搖頭嘆息:
“貪了不義之財,終究害人害己……”
只有后山那片雜木林,依舊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那個雨天的秘密——
豬拱出來的不是富貴,而是禍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