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復雜的新兵司
- 挑起亂世:從流民開始殺官造反
- 八荒神魔
- 2374字
- 2025-05-23 22:44:40
書房內。
趙天德雖身形魁梧如鐵塔,指節卻因常年握筆生出薄繭。這位在商海沉浮的地主,實則是個飽讀詩書的童生。
趙宇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上,竹筒倒豆子般,將所知之事全抖了出來。
說到口干舌燥時,抓起桌上粗陶茶壺仰頭猛灌,茶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半新的綢緞衣襟上,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的水漬。
反觀趙天德,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有節奏地叩擊桌面,發出“噠噠”輕響,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也不知炳小子這些年在外頭歷經多少風霜?”趙天德忽然開口,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幾分沙啞與滄桑:
“三百騎兵,可不是個小數目,看來他已手握重兵??蛇@造反……終究是掉腦袋的買賣。咱們若牽扯太深……”
話音戛然而止,只余一聲悠長嘆息在屋內回蕩,那嘆息聲中,飽含著對未知的恐懼與無奈:
“罷了,事到如今,就算不站隊,日后清算起來,我家也難獨善其身。樹欲靜而風不止,咱們恐怕早已身在棋局之中?!?
寂靜中,趙宇因久坐發麻的腿突然抽搐,膝蓋狠狠撞上桌角。
“咚”的悶響驚得油燈火苗猛地一顫,幾片燈花簌簌掉落。
趙天德從沉思中驚醒,深吸一口氣說道:
“明日見了炳小子,你須得謹言慎行。他如今身份不同往日,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曾經的兄弟,如今地位懸殊,也容不得半點差錯。還有……
若他問及你與鄂爾多斯部族長之女的婚事,切記將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就說你一直反對這樁安排?!?
“爹!”趙宇騰地站起身,木椅在青磚地上劃出刺耳聲響,震得桌上的硯臺都微微晃動:
“炳哥重情重義,豈會因這點小事為難我們?咱們家這些年可從未虧待狗蛋兄妹!他心里肯定都記著!”
趙天德苦笑搖頭,伸手摩挲著獨眼中的疤痕。
——那是年輕時,替鄂爾多斯部當時的少族長、如今族長擋下的一支暗箭。他也順利搭上了這根線,得以進行雙方的貿易,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當初的共享富貴,如今猶在耳旁。
“人心易變,尤其是握了權柄的人。”他語氣低沉,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而又殘酷的故事:
“你沒見過那些在權力漩渦中迷失的人,今日稱兄道弟,明日便可刀劍相向。
婚書在你母親那,明日找個由頭送回去吧。寧可先斷了念想,也不能給咱們家招來禍端。”
見兒子神色黯然,他又拍了拍對方肩膀,強擠出一絲笑意,露出了一份幸災樂禍:
“我不過是做最壞打算。炳小子念舊,就算不認這門親,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不會難為咱們。倒是趙大頭夫婦……
當年收了炳小子五畝地,卻在有了親兒子后苛待狗蛋。如今炳小子衣錦還鄉,他們怕是要在被窩里抖上一整夜了!”
……
米脂縣外,連綿十數里的營帳橫亙大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鐵甲映著余暉泛著冷光。
竟與李賀筆下“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的景象分毫不差。
營帳間,士兵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炊煙裊裊升起,卻掩蓋不住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
自韓城縣敲詐得大量物資后,趙炳并未急于攻城略地,而是沿二百多里官道一路北上。
沿途城鎮只需獻上糧草錢財,便可相安無事。也沒什么不長眼的人過來阻攔。
而趙炳的名聲也徹底傳了出去。
流民們背著破破爛爛的行囊,拖家帶口,有的甚至推著裝滿家當的木車,日夜兼程趕來。
土匪們扛著刀槍,成群結隊,呼嘯而來。
對于這些人趙炳并沒有拒之門外,而是全盤收下。畢竟自己也沒能力分辨,其中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
短短二十余日,隊伍竟從五萬多人暴增至十三萬。然而,這龐大的數字背后,卻是無盡的隱患。
八萬人擠在新兵司里,拖兒帶女的流民將營寨塞得滿滿當當。
趙炳也不得不將自己的親兵司解散大半,讓他們去新兵司任百戶、營長這些中低級軍官。
營地里,哭鬧聲、爭吵聲此起彼伏,混亂不堪。
更棘手的是那些嘯聚山林的土匪,他們憑著狠辣手段迅速抱團,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拉攏了大批流民。
大有與趙炳派去的親信分庭抗禮之勢,不過有著戰兵司精銳的兩萬士卒在一旁看著,這些一盤散沙的大小山頭也只得按耐下來。
…
中軍大帳內。
“主公,新兵營已成心腹大患。”李巖猛地掀開帳簾闖入,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八萬人拖家帶口,派去的那些百戶連軍糧都分不下去。
那些土匪更是結黨營私,在營地里橫行霸道,再不管,恐怕要生變故!
他們甚至公然違抗軍令,在營中設賭局、搶糧食,完全不把軍紀放在眼里!”
趙炳指尖摩挲著刀柄,目光沉靜如淵,仿佛能看穿這混亂背后的本質。
這等亂象,早在他意料之中。
王朝末年不都是這樣嗎?
就比如李自成的流民大軍。初期烏合之眾,被官軍追得滿山跑;歷經潼關南原之戰、朱仙鎮血戰,才錘煉成橫掃中原的鐵軍。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傳令下去,取消配發制度,讓后勤營負責做飯事情。后勤營打飯時,讓伙夫當著眾人面喊:‘這飯,是大將軍給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再把那些上躥下跳的刺頭記下來,真要開戰,就讓他們去當先鋒。讓他們知道,在我的軍中,規矩就是規矩,誰也不能例外!”
說罷,他轉頭看向牛金星:“聚明,該你露一手了。延安府的官軍怕是坐不住了,得想個能收攏人心的祥瑞。
要讓將士們相信,我們是順應天命,這樣才能上下一心,共赴沙場。”
牛金星撫掌大笑,眼中閃過狡黠:“主公放心,包在屬下身上!屬下早已想好一計,定能讓全軍上下士氣大振!”
李巖張了張嘴,但想到自家主公的確很少用這種蠱惑軍心的手段,此次又是情況危急,于是便沒有開口勸誡。
一直沉默的廖飛感覺這次會議快要結束,可他還一句話都沒說,立刻就是上前一步,說道:“主公,米脂縣是強攻,還是勸降?”
趙炳起身走到帳外,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城墻輪廓。
夜風卷著黃沙撲面而來,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六歲的狗蛋追著自己哭喊,三歲的妮兒攥著他衣角不放的模樣。
那些童年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讓他的眼眶微微濕潤。
“自然是勸降?!彼吐暤?,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里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若背上屠戮鄉親的罵名,天下人誰還敢來投奔?況且……
那縣令早跑了,如今的米脂,不過是座人心惶惶的空城。只要我們好生安撫,定能讓鄉親們心甘情愿地追隨我們,共創大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