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這是他長大以后第二次來,快要大學畢業。一個人,回憶起當年出現幻覺快跑不動了,卻看到很多人爬著上樓。
他們想看看這個小團子是不是睡著了,原來只是累了。
拍張照片,他很可愛。
按地圖的攻略走,穿過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終于找到了許愿的長廊。上面都是紅色的繩子,有些系著刻著愿望的金牌。
可以定制。
“前程似錦,金榜題名”是很多高中生的愿望。他也不例外。
“又在桑榆景,永矣樂常年”,愿母長安。
健康快樂什么的,他都想要寫上,害怕太多了,會遺漏。
做完這些,水里有一群黑鵝嬉戲,他就看了過去。
它們成群結隊,熱鬧非凡。
干脆,再去一次鐵梯,至少自己拍一次照片。
定格下眼前的風景,他轉個身,比個耶,合個影。
大步邁下小船,上岸,天色有些晚了。
古鎮燈火通明,街上人們各種各樣的簪花服飾,手提荷包燈籠游街。有一種,古鎮復蘇了的感覺。
之所以要用跑的,是因為,他預訂了已經酸菜魚的長亭位置。
可算趕到了。杜撰的故事,《斗妖》落幕。神林謝幕時,天空迂回深海般灰暗的波濤紋理。
他摘下面具,雙手攤開鞠躬謝幕。為了貼合祖先的形象,設計了長發。
在白菜村,神林已經成了眾望所歸的神的繼承者,供奉著。他的生活和意志連接著無上的神。
所以,他的頭發還是做著長發造型的,為了盡快過來。
這樣看著他的形象有些偏女生啊,但是神本無相。
楊晨陽給他示意做自己對面的位置,菜剛上完。
“也是讓你趕上了,”楊晨陽挪挪桌上的菜:“你自己看著點吃啊。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不要忌口。”
神林聽了,稍作思考,一口白米飯,再一口白米飯。
“呵,這要是傳出去,他們說我不準你吃菜呢。”
神林炫了一大塊魚肉:“我今天對吃的沒有什么禁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點什么我就吃什么。”
楊晨陽扒拉扒拉碟子上還在發燙的菜,不對:“天上飛的?”
“空運。”
“哦——”
吃完最后一口,楊晨陽滿臉豆大的汗:“吃飽了?”
“很飽,非常飽。”桌上的菜差點沒有吃完。沒有上的就退掉了。
楊晨陽:“我真是高估你的胃了。”
神林:“我也沒有小瞧你的胃啊,點這么多。”
“沒事,這些沒有開過,退了。買單我們走吧。”
“我去。”
“不,我來!”
神林以身擋住他:“你是說來我家鄉一次,我還要讓遠道而來客人買單!”
“可是這些是我點的,只能我買單吶!”
原來是線上點餐。
楊晨陽:“再說,這也是我家。你怎么給我開除本地籍了!”
“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呢。這也是你家,我怎么不知道?”
來到外面,夜晚揚起的市里浮光掠影,讓他們倘若置身燈的海洋。
“我從小看著你長大。你居然都沒有注意到我嗎?”
神林不開玩笑:“對呀,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沒有聽過你的名字。沒有聽說過任何關于你的事情!你會不會是記錯了?”
說的怎么那么瘆人呢?
更恐怖的是,楊晨陽說,他好奇神林長什么樣,是因為穿過神林的衣服。
他路過楊晨陽的家門,楊晨陽認出了那身打扮,于是鎖定了他。
神林當年很可惡,三百六十度幾乎都轉過來了,就是不抬頭讓楊晨陽看一眼。
永遠用一個后腦勺對著他。
神林:“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是在臺球比賽上。”
神林高三,那時是最正式的第一次見面吧,說起來就離譜。
他們是不同班級的選手。
楊晨陽在教室做功課,楊晨陽體育場在玩著珍珠球。
臺球比賽開場了居然人手不夠,他們學生自己開設的社團,系學校運動會開場,現將娛樂活動分加了。運動會期間或之后,怕工作人員擠不出時間,來給社團成員們梳理加分項,要是延遲加分唯恐又要被投訴了。
兩個班都缺選手,臨時找了他們兩個當了對手。
神林的隊友跑回教室:“十萬火急呀!怎么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都積極踴躍的去參加活動,或者自己活動去了。
神林:“我不是人嗎?”
隊友:“好,就你了!”
二話不說他神林拖走了。
他們兩班加賽加賽僵持不下。
處處犯規。
神林的隊友在神林耳邊說:“對面那個人看起來挺厲害,不要緊張啊。”
神林本來就不緊張,聽隊友這么一說,在看看對手的面相。楊晨陽胸有成竹的嚇人。
后來他們才知道。
原來都是新手,什么都不會。但是都把彼此當高手。用盡了畢生演技,維護班級“虛假的真正實力”。
“小心,他看起來運籌帷幄,一定是個高手。”
“不要被他的謙讓迷惑了。”
他們都很擅長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楊晨陽點點頭:“哦,心理戰術啊,我懂。”
神林:不好被看穿了。
后來,只要楊晨陽盯著神林看,他的手一定在抖。
楊晨陽回憶起來時說:記得那時我還很小。
傍晚下起雨,外婆生病了,要馬上送去醫院,他想和媽媽一起,媽媽太著急沒有注意到他。他追車,不小心掉進了排水溝里。
他看到了由幽暗變明亮的水泡,浮在眼上,爬不起來。
山爺爺把他撈起來他就一直“不懂事”的哭,直到哭到特別特別夜深了,睡著。
都沒有發現,一直安慰他的山爺爺,一點一點的給他穿了干的衣服。
神林只記得那是一個陽光的午后,他收到一個荷包,很多人簇擁著他,去看老爺爺最后一眼。在桃樹下,好多人。
也因為楊晨陽的家特別平坦,他根本找不到爺爺家的路,過了快半個月才把衣服還回去。
就這樣,他對那身衣服和山爺爺的印象,十分深刻。
楊晨陽站在窗臺,認出來那身衣服,鎖定了神林。
神林也有一種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感覺,和晨陽的緣分不止于此。
神林在外面的生活持續到了初二。他經過一個班的窗口,疑惑這個班的人去哪兒了?
原來是圍在了班級后邊,一個學長拉著另一個學長的手,教他雙手攤開相交叉,端住。
楊晨陽的意思是要他助力自己表演高抬手后空翻。楊晨陽蹦太高,極快的一腳踢開天花板,調整身姿,驚心動魄的演出。
每天回到三伯的家,因為年紀太小,三伯還不要他幫忙干修車洗車的活。
神林陪在三伯孃身邊寫作業,三伯娘每天日落時,和姐妹們在城市岔路口擺攤刷鞋。
空閑時,每一個題,她都會給神林檢查。
姐妹的孩子新奇對面街的搖搖椅。
三伯娘問神林:“要不要也去玩一下呀,伯娘給你錢去。”
神林看了看,不喜歡,搖搖頭。偷偷看是什么樣的小孩在玩搖搖椅?他好想快一點過去玩搖搖椅的年紀,這樣就不用伯娘為花他錢了。
伯娘:“小神林啊,想去就去吧,小娃娃都喜歡玩這個,雖然伯娘沒有玩過。但是也是可以理解的,你看伯娘又不是沒有錢。”
“你去吧,和哥哥姐姐們去,你開心伯娘就不覺得累了。”
神林一邊垂下頭,一邊搖頭。
其他阿姨都笑著夸獎他:“怎么這么懂事啊,小小年紀。”
太晚了,伯娘向姐妹們噓了一聲,要把神林送回去。
路上,神林輕輕拉了拉伯娘的背簍,有話想說。
伯娘特意把耳朵靠近他:“你說,伯娘聽著。”
神林指著小店門口的搖搖車,一閃一閃色彩斑斕的燈光。
他說:“伯娘我想要買個車回家。”
伯娘聽得這里,大腦就像落入了百米瀑布,驚濤駭浪。
“今天差點被你戲了,我們叫你你玩你還不玩,怎么那么懂事啊。沒笑到你要買一個回家——伯娘沒有那么多錢。以后你長大了錢才夠,那樣要等好久啊。”
神林點點頭,他知道不能買。
伯娘給他買了一袋酸奶,路過的小朋友也有在喝。
神林喝第一口,感覺不是他認識的味道,覺得這個酸奶是不是壞了。感覺參雜著奇怪的味道。
伯娘嘗了一口,沒有問題呀。
難道是口味的不同嗎?
神林想把酸奶偷偷丟掉,但是這是伯娘給他買的,怎么也不能浪費。
他拿回去,還剩一半,放在冰箱門的框里。關冰箱門是,從縫隙里看冰箱里的燈是不是會關掉。
玩冰箱門,玩了半天,他想了想,被冰過的酸奶會不會變好喝一點。
遺憾的是,沒有變化。